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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宁笑了笑，拿起一片草叶子放到了宋小雨的手上：“你摸摸软不软？”宋小雨伸出手抓了两下：“好，好软啊，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小朋友的求知欲是非常强烈的，如果没有在她想知道的时候告诉她，那她会不厌其烦的问你，宋长宁也是个有耐心的：“有了这个，小雨拉臭臭就不用在捡东西了。”宋小雨神奇的看着手里面的草叶子，又揉了揉，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自己一排小米牙：“真的诶，嫂嫂你好厉害，我现在就去告诉娘。”宋小雨拎着草叶子跑了回去，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娘，你快起来看啊。”钱贵凤被吵醒，拄着炕爬起来，头发有些凌乱，脸上都是压的红印子，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她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把嘴巴：“怎么了。”宋小雨将草叶子放到了钱贵凤的手上，学着宋长宁的语气：“娘，你摸摸。”钱贵凤打着哈欠敷衍的摸了摸：“嗯，摸了？”她现在有点困，脑袋涨涨的，不是很在意小孩子捣鼓出来的东西，而且她也没办法联想太多，这草摸着是软的，要是有人告诉她用途，她会很开心，但是没有人告诉，是不会想到那一处的。“嫂嫂说，有了这个草，以后拉臭臭就不用捡东西了，用它擦就行了。”钱贵凤眼睛一亮，摸着草叶子，可不是咋地呢，这草又软又绵，用来擦屁股最合适了。“真的啊，用这玩意可是比草叶子啥的强太多了。”宋福也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娘，你们在说啥呢？”“哥哥，你快看，这个是小嫂嫂做的，用来擦屁股的。”宋小雨又解释了一遍，宋福对此没有什么兴趣，身子一歪，又倒下睡觉了。不大会儿，宋长宁捧着其余晒干的草回来了：“阿娘，我将那些草分成了四份，每个屋子都放一份，这是咱家的。”钱贵凤看着宋长宁手里的草，迫不及待的问：“你这草就在山上采的？”“嗯嗯。”宋长宁在柜子上收拾出一个空位置，把草卷成了一团，用的时候抽出来就行了，一次两张草纸，绝对够的。钱贵凤眼睛转的很快，明显在想事情，片刻后她下地说道：“明天你们在采点，晒干了，我拿去送人。”“好。”宋长宁将东西放好后看着钱贵凤问道：“那我去将剩下的送去了。”“去吧。”“小嫂嫂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宋小雨跟了上来，跑的小辫子都要飞起来了，她们先去了宋爷和宋奶的屋子，宋奶摸着草纸爱不释手：“真不错真不错，长宁不仅是个勤快的丫头，还是个聪明的丫头，我们小雨也厉害了，能帮着你小嫂嫂干活了。”宋长宁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很淡然的接受了表扬，宋小雨却红了小脸蛋，有点羞于和人家对视了，二房的秦红刚刚和宋香茗生气呢，看到草纸是开心了一些，可还是臭着脸，倒是宋云知道这是干啥用的，乐的躺在炕上直蹬腿。刘牡丹那边自带乌云，去了就感觉到一阵压抑，宋波可能被他娘吓到了，将东西收下后出去和她说的话：“长宁，你真厉害，还能做出这样好的东西来，以后我出门都要揣一张，让别人瞧瞧，咱们家不仅有饭吃，还有草纸用。”“没有那么夸张，谁都能做的。”“可是，可是只有你找到了，所以长宁你就是最厉害的。”宋波对宋长宁的夸赞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络绎不断。“嗯嗯，那我先回去了，有点累。”后知后觉的有点困了。她回屋子，正好碰到拿着草纸摸来摸去的钱贵凤，见宋长宁回来了，不好意思的将草纸收了起来：“你一中午也没睡了，休息休息吧。”说完，就往外走去了。“小嫂嫂，你说娘拿着草纸干啥去了，上茅厕去了？”宋小雨眼睛尖，瞧见了钱贵凤往袖子里塞了一张草纸。还能去干嘛，肯定是去炫耀了，宋长宁心里说道，山上这种草还是很多的，要是有人需要，就找吧，也不怕撸没了，大焚山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呢。“不知道，小雨我有点累了，睡会儿啊，要是有活的话你就叫我起来。”“知道了嫂嫂。”上游村村子当腰有一颗大柳树，柳树旁边有颗井，村里的老太太小媳妇还是婶子都喜欢往那里做，钱贵凤平时做事儿有些让人不喜，村子里也没有能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当然，人家钱贵凤觉得自己也不需要这样的朋友。这时候正好凉快了，也没做饭呢，不少人就聚集在那里聊天。村子里最结善缘的就是住在这附近的王婆子了，王婆子今年六十多岁，穿着一件灰蓝色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簪起，手里拿着把蒲扇，摇啊摇的：“老郑他家的，你家孩子都四五岁了，没打算在要个？”村子里的媳妇们的脸皮比外面闺中家小姐要厚实多了，你要是去外面用这粗话问人家孩子的事儿，还不得让人拎着棒子轰出来，老郑媳妇儿娇羞的笑了笑：“王婶婶，我可不想生嘞，生了一个那肚皮上大腿根上都是纹路，我那死男人也不知道心疼我，说我生得黑又有这花纹路，就和山里的老虎一样。”老郑媳妇儿哼了一声：“老娘拼死拼活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他倒好，说我是花老虎，我可不生了。”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生气，还只是说说而已。王婆子用扇子冲着老郑媳妇比划了一下：“你这个婆娘，脾气忒大了点，今天我老婆子可得说道说道你，你家老郑那可是咱们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好人，又能赚钱又对你好，啥啥不听你的，你说你咋能这么说他呢？王婶婶告诉你那话啊，那叫闺房乐趣。”老郑媳妇是上游村出了名的蛮妇，比老宋家大媳妇钱贵凤还要彪悍的一个人，钱贵凤就是嘴不好，总是趾高气昂的，但老郑媳妇对公婆不是打就是骂的。王婆子早就看不下去了，今个儿瞧见她就叫过来和她们一起唠嗑，顺便敲打敲打，但人家王婆子敲打也不会太惹人厌，说你的同时还要夸你，夸你命好啊，村子里没有几个女人能有你在公婆面前抬起的起头，老爷们还愿意听你的话。老郑媳妇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挺起了脊背，看着同村的女人觉得自己是真的命好，其他人瞧着她这幅样子，嘴上没有戳破，心里各个都挺鄙视的。“王婶婶你说的是啊，我等会儿回去，就给我们家那个臭男人做点好吃的，要是他对我再好点，我就再生一个。”“那是呗。”王婆子心里到没有那些小年轻想得多，她年纪大了，能说点就说点，大能耐没有，解决点小问题也挺好，这也是为什么村子里那么多老人，只有王婆子让人得意的原因了。“诶，那不是老宋家大媳妇吗，朝着往咱这走来了。”杨春花手里掐着炒香的瓜子，惊讶的说道。众人往那边看去，钱贵凤接受到了大家的目光，还有点不好意思呢，走到跟前，王婆子先和她打招呼：“我一开始还没瞧出来是谁呢，还是春花喊了一嗓子才看出来是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老大媳妇，你今个儿得空了，出来转转。”“啊，我们家最近活少，就出来了。”钱贵凤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了，心里纠结该怎么开口和大家伙唠唠那草纸的事儿。老郑媳妇儿不是很喜欢钱贵凤，没吭声，杨春花拿着瓜子磕着，这玩意稀奇的，不是谁都能吃到的，这是消遣玩意，又不管饱，地里没人种这个。“春花儿你这瓜子哪里来的？”大牛家的新媳妇看了半天了，嘴里馋得荒，杨春花拿着瓜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我这是陈瓜子，早年头剩下的，压在仓子里了。”她吃的贼响，还不给旁人，别人也不好问能不能给我尝尝，只能干听响，杨春花唠着嗑，手里吃着瓜子，心里老美了。王婆子看着大家那不上台面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年轻的时候世道还太平呢，没这么多事儿，也和老头子一起走南闯北，最后看着年纪大了，归了故里打算安享晚年，谁成想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让人过不上安生的日子。“也不知道朝廷的动荡什么时候能稳下来，早早将外面的倭寇处理了，家里面吃不上饭，也好上外面讨生活去。”现在这十里八村的人都窝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理，养的眼界短，只能看的到眼巴前的东西，那点瓜子都成了香饽饽，值得拿出来炫耀，上外面也不怕把人家大牙笑掉了，王婆子也不是故意针对杨春花才这么想的，而是周围的人啊，都是这个脾气秉性，没个出息的，她不禁担心，等以后天下太平，村子里的人出去得让人怎么笑话。老太太年纪大了，十分的爱操心。听王婆子开了这个头，在场的人纷纷叹了口气，她们不过是离天子脚下最远最偏僻最贫穷的一个地方，谁都不敢指望有一天上面的那位能派人过来救救她们。外面现在谁当朝，谁做主，这天下姓啥，她们也一概不知。杨春花收起了瓜子，吃不下去了，嘴巴里没味了。大牛媳妇看着她以为的皇城的方向：“王婆子，你说我该不会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山沟沟吧？”王婆子不想搅动军心，现在需要的是鼓舞大家的士气：“不会的，我有预感，这场灾难会在我活着的时候结束的。”大牛媳妇算了算，王婶婶今年六十多了，顶天再让她活个二十年，二十年她都五十岁了，也老了，腿脚都利索了。你们啊，也别想着自己，好好带自个底下的娃儿们，娃出息了，大家以后就能跟着享福，别管多大岁数了，娃儿们孝顺，哪里都能带你们去。”王婆子激动的说道。钱贵凤一听，这可是她插嘴的好时机啊：“王婶婶说的对。”一不小心，这语气就有些激动了。王婆子笑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听着老大媳妇很有感触啊。”那钱贵凤刚刚欲言又止，明显要吹嘘什么，她老婆子也得给这个机会不是。钱贵凤不好意思的撸了撸头发，从怀里拿出草纸：“你们看这个。”一群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这是啥？”“不就是一张草叶子吗？”杨春花：“老大家嫂子这难道是中药？”大牛媳妇：“能用它包着米做糯米粽子吗？”王婆子最聪明，猜不出来咱就不猜，说的太远惹人笑话：“老大家的你可就别卖关子，赶紧说吧。”钱贵凤拿着纸，不厌其烦的让在场的人都摸了一遍，然后问：“软不软，稀罕人不？”老郑媳妇儿嗤了一声：“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哼，能有什么用，上完茅厕用这个擦屁股，又软又舒服。”钱贵凤说着将东西揣回去了。这一句话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可不是吗，那草软的像纸，大小也中。“呦，老大家嫂子，你那玩意能不能掏出来让我瞧瞧？”杨春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心道刚刚没在意，都没看清楚，大牛媳妇也附和点头。“喏，就长这样。”她在掏出来，晃了晃紧忙收了起来：“这东西可是我儿媳妇弄出来的，可聪明了一个小丫头。”钱贵凤嘴快，又能说，咋不愿意和别人东扯西扯，以前不愿意来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儿子宋福，她知道自己儿子不如人家的崽儿，那些女人在背后没少说她，这回她给自己儿子讨了个好媳妇儿，又聪明长得还好看，看谁还敢在向一眼那样嘲笑她。“我说老大家的，你儿子宋福才几岁啊，哪来的儿媳妇？”给宋福找儿媳妇，老宋家秘密做的，旁人还不知道呢，钱贵凤两只胖手在膝盖上拍了拍，乐的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块：“别的村不是没粮食吃，有的人家就卖孩子，我拿五斤粮食换的。”“啥，五斤？”大牛媳妇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钱贵凤，五斤粮食省着吃，熬成米糊糊，能吃多长时间呢，那吃的换个大活人回来，不仅赔了粮食还要多个人抢粮食，这不是疯了吧。钱贵凤知道这个眼皮子浅，除了吃的看不到旁的东西：“我那儿媳妇长得可俊了，这东西就是她找的，人家说了，要给阿娘一个惊喜。”钱贵凤学着宋长宁的语气说道。“你们老宋家舍得五斤粮食？”老郑媳妇惊讶的问。钱贵凤换儿媳妇的事儿像是一个石头扔到了水面上，激起了无数浪花，大家有太多问题要问了。钱贵凤心里咯噔一声，刚刚不应该说这么多的，老宋家人自然不会跑到她娘家去告诉她那几个嫂嫂，爹娘拿了五斤粮食换孩子，可这些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一会儿散了，她娘家嫂嫂就都知道了。“额，舍得舍得，我们家宋福什么样，你们也都知道。”钱贵凤硬着头皮往下敷衍着。老郑媳妇才不信这个邪，她和钱贵凤的二嫂关系不错，哪天得去那里坐坐了。“你家小儿媳今年多少岁？”王婆子也惊讶钱贵凤手里拿出来的东西，这玩意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家丫头竟然想到了，钱贵凤今天吹的牛，最大，最厉害了。“六岁。”钱贵凤无比自豪的回答道。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谁也不会将功劳故意按在一个六岁娃娃身上，只能说真的是那家孩子做的了。“老大家的有福气喽，以后要享福，你们家宋福有人照顾，你的活也轻松了。”王婆子真心说道，这村子里小辈们就宋福那一个脑瓜子不好使，她也瞧见过那孩子几面，不是个坏的，有时候也不禁想，这以后不好讨媳妇，等他爹娘没了，可得怎么讨生活，现在听钱贵凤这么夸那小闺女，也放下一颗心啊。“王婶婶你这话说的没错，别看那孩子六岁，特别懂事，早上我起来她就起来，打水洗脸，吃完饭刷碗，根本不像是个大孩子，我瞧着她这么懂事，我就问，你在你原先家里也这么干活？那孩子虽然没说啥，但是那表情可惨了，我心里就难受，也让她多歇歇，和宋福小雨她们一起出去玩。再把那补丁的衣服给洗了，把小雨的衣服给她穿，还有啊，我前几天去接那个孩子回来，她亲娘抱着她弟弟，乐着送着我们走了，诶……”钱贵凤嘴皮子利索，说的声情并茂，那心软的小媳妇听得眼泪都下来了的，牛家媳妇算一个，她抬起袖子将眼泪擦干：“呜呜呜，这孩子太可怜了，老大家嫂子，你真是好样的，好娘啊，这孩子以后跟着你可要享福了，你做得对。”王婆子也给予了一定的鼓励和肯定：“没错，这事儿做得对。”就连老郑媳妇听到钱贵凤这么说，都忍不住侧目了，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钱贵凤的二嫂聊天了。在大家赞美中，钱贵凤脚步漂浮的往家走去，生了宋福这么多年啊，头一次腰板在这些人面前挺直了，以后啊，她也能没事儿和大家出去聊聊天了。天上的云霞橙红橙红的，霎时好看，有的还养畜生的人家，孩子拿着鞭子往家赶牛，哼着歌谣，钱贵凤听着那孩子的哼的歌，都觉得是对自己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