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从一而终

姬延凌颤抖的双手想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囊，摸了空才发现自己只着了里衣和中衣，他看向敬书。
都不用他开口，敬书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拔腿就往隔壁去了，将原本收到衣裳里的香囊找了出来又跑回来送到姬延凌手中。
华菁眼瞅着敬书送来香囊，倒是有些不明白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香囊了？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姬延凌并未直接打开这个香囊，而是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像是在发呆。
发呆对于沈若来说是太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放在姬延凌的身……
华菁、敬书又是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担忧，却无人开口先说什么。
半晌，姬延凌又将沈若身的绸被向紧了紧，然后才慢吞吞打开了那个香囊，与手极慢的动作相比，他心里却迫切地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香囊是收口的样式其实很容易就能打开，只是在去越城之前他从未想过香囊里会有什么东西，自然也没想过要去打开。
香囊里放着苏合香料，最下面是一张并不打眼的、折起来的纸条，姬延凌闭了闭眼，取出了那张纸条，白皙而骨骼分明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突然有点不敢打开手里的这张纸条了，有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情。
敬书却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姬延凌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
姬延凌没理他，终究还是打开了那张纸条，面写了几句话——
“哥哥，很抱歉瞒了你一些事情，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同心蛊子母蛊的存在，也知道你为什么想让我去萧霁的身边，可是我不想，我觉得我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所以……我心悦你，一如既往、从一而终。”
姬延凌手指一抖，纸条轻飘飘掉落在地，他弯腰去捡，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捡拾什么珍宝。
弯腰的动作牵扯到了他后背的伤口，有些痛，但是他顾不了这点儿痛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竟然……一直瞒着他。
华菁和敬书头一回看到姬延凌如此外露而难以自抑的情绪流露，都被惊到了，以至于姬延凌弯腰捡纸条这个明显会牵扯到伤口得动作也没人去阻拦他。
姬延凌说不出自己当下是什么样的心情，担心、自责、无措、却又似乎可耻地生出了一丝喜悦。
担心小姑娘的身体，自责于让她自己一个人背负了这么长时日却因着自己也被情绪所累并未发现什么端倪，无措于如今都未找到真正可以解开同心蛊的法子，那一丝可耻的喜悦则是觉得……真好，他家的小姑娘心悦的还是他，一直是他……
“她的……她的同心蛊又一次发作了？”
华菁眼尖，在纸条落下的时候瞥到了几个字，是不完整也大致够她猜出姬延凌手中的纸条写的是什么了。
如此华菁倒也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知道了更好，知道情况对症想法子也更有利于小主子养伤，于是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实是同心蛊的噬心之伤，不过倒也并不是发作了。”
姬延凌挑眉，有些不解，“未有发作如何会受同心蛊的噬心之伤？”
华菁纯粹站在医者的位置坦诚相告，“殿下，小主子这一回确实并未发作同心蛊，毕竟荒山野外殿下您又受了重伤、命悬一线，小主子大约也没什么心思想些情情爱爱的事儿，只是……”
说到这儿华菁也忍不住莫名其妙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只是从前小主子体内的同心蛊子蛊已经发作了好几回，被我用药强制将伤压下了，一直在慢慢调理……”
姬延凌听到华菁说小姑娘此前同心蛊已经发作了好几回，脸色彻底寒了下来，原本心中那点儿因沈若仍然心悦他的喜意也消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担心、自责、心疼和……生气。
姬延凌伸出拇指、食指轻轻捏了捏眉心，哑然开口，“接着说。”
华菁也偷偷瞥了一眼昏睡的无知无觉的沈若，心里想着小主子你赶紧醒过来吧，太子殿下如此模样真的很吓人！
“不……不只是噬心之伤，小主子早在锦西城救疫的时候便积劳成疾，只是被在下的汤药压制着没发出来，原本在下用汤药养着小主子的身子倒也能慢慢养回来，只这一次小主子和太子殿下您在躲避逆贼追捕的时候，小主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实在背负了超出她所承受的极限了，小主子双腿和双臂的经脉也因着受力过度而出现轻微损伤，还……还连带着带出了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骨子里的疲累和心损，也就是从前同心蛊作用之下的噬心之伤。”
华菁并未说护心药粉的事情，她知道以太子殿下当时的伤势来看，没有那护心药粉他的命极有可能是保不住了，因为殿下的内伤实在是太重了，所以小主子其实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而这些话说出来殿下或许反而心里不好受，至于后来小主子自个儿的心疾发作没有护心脉的药傍身那也只能说造化弄人。
可是华菁不说，却不代表姬延凌想不到这一层，“同心蛊发作都是心念所起，立马牵动，就算你跟在沈若身边又如何能回回及时替她压制同心蛊呢？”
“……”华菁叹了一口气，“其实殿下您也知道同心蛊的子蛊之所以发作便是对身有同心蛊母蛊以外的人心动情动，所以说压制同心蛊子蛊虫最好的法子便是心口一疼便自主的从心底打消这份心动恋慕，而除此之外……便是护心脉的药粉了，那护心药粉极为珍稀难得，小主子身的暗兜里会贴身放着一小包。”
华菁也不继续往下说了，她相信太子殿下这么聪明的人自然能够想明白，她说得再多反而是诛心。
姬延凌果然是明白的，绝艳的脸比方才刚醒过来时更苍白了几分，清贵的桃花眼里破碎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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