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13

杨老爷子动身的那一天清晨，他在城门口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等来小外孙女的送别。年逾花甲的老人那经过岁月洗礼的脸上写满了遗憾与心疼，终是闭了眼转身坐进马车里。
雪茶在一家小商铺的墙角处紧跟着跑出来两步，又猛地停下，捂着嘴强撑着不发出声音来，胡乱的抹着模糊了双眼的泪水，想要竭力看清楚那一行人的背影，想要刻进心里。
奈何自己并不争气，终究只看见模糊的马车尾和扬起的阵阵尘土。
她不敢出去，她怕那个母亲、哥哥、外祖父一家都前赴后继的京都，她怕看到外祖父那留恋的神情，她更怕自己忍不住疯狂的想追随而去的脚步。
一步一回头的时候，雪茶想起自己同外祖父说的最后一句话：
“外祖父不许食言，茶儿等你。”
……
失魂落魄的回到院子里，雪茶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有搭理祖母略显焦急的问话，关上门踢掉鞋子，把头埋在被子里哭的天昏地暗。她对自己说：“商雪茶，现在你只剩下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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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进京的这一年年初，阳春三月，从皇城来了一大批人，簇拥着商雪阳在这繁华的大街上一路敲敲打打，来到了杨家门口。
那群人嘴里说着连续不断的恭维话儿，雪茶好奇的听着，似乎是哥哥考中了进士二甲，风光无限。
商雪阳在殿试高中后向君上请示，不认商府，偏进了杨府，在历史上也没有这等先例，气得商以诚连连骂着不孝子，让商家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一面又暗自伤神，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女儿对自己的成见竟然如此之深。
继夫人眼神暗恨，揉坏了帕子，却只得在一旁柔柔的安慰着。
这边杨家院落里回荡着杨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商雪阳趁机将雪茶拉到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从小就很宠爱却常别离的妹妹，聊着家长里短，聊着日夜的思念。
话题似乎说也说不完，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又是许多年难以相见。
……
雪茶从梦中醒来，艰难的睁开眼睛，感觉到被泪水浸湿而冰凉的枕头，意识回炉。
原来是昨日里彻夜未眠，如今哭着哭着便睡着了，竟梦见哥哥年初回来时的光景。
也许是将未来很长时间的眼泪都流尽了，雪茶自此便安生的过着商家大小姐的生活，读书、抚琴，对弈、作画。再没有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也只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通过泪湿的枕头，才窥探得心中无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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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被摒退的下人们，以及雪茶那分辨不出情绪的表情，商二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雪茶重重的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袖，活脱脱的像个一家之主，竟把商老夫人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商二夫人真是个有胆子的。商老夫人……我舍不舍得，岂是由我雪茶决定的，你们当真不知道吗？呵，以五十步笑百步，您以为您就少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