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177章 绝渡(四十六)

不料，如意算盘没打响，就被一阵呼声截断了希望。
“小姐，老老爷，叫你回府。”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把话说完，撑住双腿，大口的喘气。
“我知道了。”孟兰心脸色凝重，莫非府中出了事？“钱小姐，凌公子，改日再向你们赔罪，家父唤我，我先行一步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挽留。”钱多多掩饰失落，得体大方的说道。
“公子，钱小姐，告辞。”寒音弯了弯腰。当孟兰心从阿凌身边走过的时候，阿凌微微抬手淡淡的说道：“人心难测，孰真孰假，孰轻孰重。”
孟兰心和寒音皆是一愣，片刻后，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之中。
钱多多知道阿凌说那番话既是提醒孟兰心，亦是帮寒音。虽然这样的行为完全违背了阿凌的一贯作风，但也能理解，毕竟寒音的身份不同。
“多多，有人在孟兰心的身上下了咒。”
“什么咒？”钱多多无奈的叹口气，谁让对方的道行比自己高呢。
“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咒，而我不小心给解了。”阿凌微眯了双眼望着前方，人影攒动，晃了眼，一张张谈笑的脸，分辨不出内心的善与恶。
其实这个世间根本不存在纯净的善与恶，万物皆是相对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也验证了这个道理吗。
侧首凝视着钱多多的脸庞，微微颤动的睫毛，灵动清澈的双眼，有了她，这个世间也明净了不少。
钱多多皱着眉头凝思片刻，用咒术迷惑人心，会是因为什么呢。寒音深爱着孟兰心，孟兰心和京辰又是相互爱慕，寒音不可能给孟兰心下咒术，否则也不可能苦恋这么久而没有结果，那这咒术是何人所下，意义何在？
“寒音定是带着记忆轮回的。”
阿凌点点头。
“可惜孟兰心和京辰是相互爱慕，寒音岂不是很可怜。”那种深爱却得不到的痛苦，钱多多深有体会，也很理解寒音的心情，何况他日日看着深爱之人拥着他人，那份痛楚更是难以言语。心中不由得疼惜寒音。
见不得钱多多忧伤的表情，她定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阿凌疼惜的握住钱多多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告诉她，自己会一直陪着她身边，爱着她，不离不弃。
钱多多回握住阿凌的手，这般的温柔体贴，直教人心中异常温暖。
“我想京辰并不爱孟兰心。”
“为什么？”钱多多歪着头望着阿凌。
“还记得那日我去孟府打探消息回来后对你说的话吗？”
“记得。你说京辰眼中有恨。”钱多多凝思片刻，若说是因爱生恨似乎说不过去，孟兰心和京辰的相识很偶然，而且在一起的时间也很短暂，很难想象他们之间的羁绊太深，莫非又一个和涂语相似的人。
想到此处，钱多多自嘲的笑笑，那会有那么多恨是轮回不灭，不死不休的。
“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阿凌边说着，边和钱多多追着熟悉的妖气前行。
“表面上他们三人陷入了一个追逐的链子，寒音喜欢孟兰心，孟兰心喜欢京辰，而京辰的眼中有恨，对孟兰心是爱多于恨，还是反之，这点有待考虑。我倒是对京辰的恨意很感兴趣。毕竟他是妖。”
“难道又是一个纠缠几世的情缘？”想起涂语，钱多多对这样的恋情有些迷惘。
一路跟随妖气，钱多多和阿凌望着月老庙三个字很吃惊，不明白京辰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月老庙香火很旺，人来人往的，贵族子弟，平民百姓，甚至还还能看到小孩。
月老像旁边有一个男孩，约莫七岁，模样秀气，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小脸表情严肃的抱着签筒。他的旁边是一张普通的案台，一个长白胡须的老者笑眯的双眼端坐着，显得非常慈祥。
求签的人，不管男女都得跪在软垫上，捐了香油钱，朝着月老三叩首，然后接过男孩的签筒摇签，最后找老者解签。
老者和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道士不一样，他每支签都解得很详细很认真。从大家细碎的谈论中，得知这位老者指出的姻缘没有一件是不成的，非常灵验。
“凌，他的气息又断了。”钱多多有些懊恼，望着兴致勃勃的求签人，显得兴趣缺缺。阿凌笑着摸摸钱多多的脸颊，虽然两次断了线索，她也不曾让自己施法去寻找，看来，她并非对京辰的去处那么感兴趣。
“你注意之前来的那个公子没，可俊俏了。”一个女子对她身边的女子说道。
“是呀，我也看到了。不过他好奇怪，只是站在月老像前，不求签，也不捐香油。就那么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离开。”
“兴许是来看热闹的吧。”
“若是我能嫁给那么俊俏的公子，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你就美吧，我们赶紧求签，说不定就是一段好姻缘。”
听完两个女子的对话，钱多多和阿凌已经猜出来她们口中的公子是京辰了。只是为什么他会来月老庙。
京辰出了月老庙，隐了气息来到城外的小树林，选了一棵高大的树，飞身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微抬起头，从青翠的叶缝中望着斑驳的天空。
现在的自由自在，是曾经求死也换不来的。那人将自己囚禁在小院里，利用道法让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她肆意的玩弄，残忍的手法一次又一次的加诸在自己身上。那时唯一的感受就是求生容易，求死难。
三年后，她对自己没有了兴趣，仍不肯放行。只是不再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寻得乐趣。
高高的院墙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幸好院里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不愿想起当初是以怎样卑微的姿态去求得那人解了束缚自己力气的法术。
恰巧那人兴致不错，抱着刚得手的小倌肆意调笑，一时高兴便同意了。
第一次爬上香樟树，坐在枝桠上，看到院墙外的心情，至今都不曾忘记过。
院外不是喧哗的街道，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带着前夜雨水润过的湿漉。几棵青草从石缝中长出，草尖挂着晶莹的水珠，它们的生活自由得让自己无比羡慕。
看着树下，当时真想摔下去死了干净，但又舍不得就这么死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