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

我酒量很差，不像太乙师叔，他曾经在酒泉泡了三天三夜，在醉生梦死间翻来覆去。用他经常说我的话，他喝的酒比我喝的水还要多。我深以为然，他没有哪日不喝酒的，只是较难得会喝醉。
他曾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有时候，心里怀揣着事情，只消一口酒，就能醉的不省人事，不是酒醉而是人醉罢了。
我想，我这酒量差，约莫也是因为心里有着事，确实有很多事。
酒香混着桃子味，真的是极香的，浅默辰第一次酿酒，竟会酿得这样的好，散发出这么浓烈的香气，桃子香味分担了酒的辛辣，让这味道又多了一个层次。浅默辰无论做什么都极有天赋，果然是受老天爷眷顾。
我喝了一口，这滋味像果酒，又没有平素酒的烈性，桃子的甜味搭配着酒的绵柔，另有一番清甜的口感，入喉温柔，更像在吃桃子，喝桃汁。一阵微风拂过，桃花花瓣零零散散地飘落，我饮着桃子酒，坐在桃树下，赏着桃花林，如若我身边还有浅默辰和丢丢，那该多好。说起来，我还从未见浅默辰喝过酒，不晓得他的酒量如何，兴许也和我一样，浅的很。
我又喝了一口，竟觉着应是醉了。
因为，我看见了浅默辰。
他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衫，对着我笑，一如在我记忆里的样子，一如在我梦里的样子。
“默辰，你每次在我梦里都冲着我笑，而这次是笑得最好看的一次。”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那微微的弧度，是我见惯的样子，每每让我心中小鹿乱蹿，以前不知道这是什么，现在才明白，那是喜欢。
“我就知道我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你。”我又喝了一口，“你酿的桃子酒真好喝，我等不到丢丢结婚了，我就先拆了。”
他还是在笑着，那温柔缱绻，我心心念念的笑容。
“是不是因着我明日就要死了，所以今日梦里的你才会如此的清晰？这老天爷也会对我如此眷顾？果真真是感念我的一番功德吗？”
我伸出手，搂住梦里的他：“默辰，我真的好想你。”
“我不想要这功德，要这怜悯。我想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整整齐齐，我们等着浅若辰长大，看着他找媳妇，成亲，生孩子。我可以带你们去看银河，去看星辰。也不对，你是那天上的太子，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一个一纸婚约。若我知晓，必不会与你诸多牵扯。”
不似往般伸手一场空，这次颇有实感。许是上天垂怜，竟在这最后一夜，也能让我得此杳杳桃色梦。
我不做多想，只凑到他面前：“你曾问我，我可曾爱过你？默辰，我爱你，一直都爱，在我自己并不晓得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你曾说我，说我没有心。默辰，你看，我的心找回来了。然而，我们终是不能在一起，我也终是丢了你。那就在梦里，最后一次，好好爱你。”
我笨拙地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感觉有些熟悉，那温润的触感勾起了我对默辰的全部回忆和爱意，那蒙着一层桃花色的梦境俏渐渐发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