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

短暂的停歇后，张树在空气中感应到了一丝混杂在人味中的腥臭，而这味道跟他刚刚杀死的虫子所散发的一模一样。
这种味道带着一种古怪的宏大悠远感，闻到的时候，仿佛置身于无根须木的银河中扎根冥想……甚至是在更加广阔的时空中自由畅享。
有时候非零性的直觉就是这样顺着一路异常明显的气味轨迹指引，张树来到了一处下水道中。
西城区的下水道系统一直都为人诟病，过去数百年间下雨，老城内各地都如洪灾一般，也就最近这几年翻新城内进行大规模城市水道系统的整改，将整个旧城内所有小区的地下系统都修整了一遍，这才结束了一城两样贫富两极分化的现象。
“也不是管脏不脏的时候了”手持青铜长剑，张树分辨了一下周围下水道的分布，然后谨慎的选择一段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街道，直接打开井盖进入其中。
下水道阴冷潮湿至少已经快接近十五度了，这里应该有冰河能力的作用。
顺着竖井直接跳下，张树落在竖井底，接触到坚固的水泥地面。
地底无光，张树虽然有带小型手电筒，但不想打草惊蛇，稍微凝神，他开启了血族视觉，在一阵延迟过后，眼前便是一片经过大脑处理过后的热能视觉景象。
“只是稍微一扫，张树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绿色气体轨迹，它们缠绕在一起，甚至淤积了仿佛绳结一般的团团，就像是路标一样明显。
“这些气体的源头难道就是污染的源头，这个想法骤然出现在脑海中，不管是不是这种味道的源头对张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顺着这些气体团，张树沿着下水道两侧的水泥长道无声的走动，很快他就抵达一个岔路口，三个方向的污水秽物汇聚在此处，然后通向远处的泄污管道。
“奇怪，虽然他穿着防护服，但是凭借着他血族的嗅觉还是能闻到空气中一些特殊味道，但是这里竟然意外的不脏不臭？”
他巡视一圈在这里却意外的没有看到常见的污秽之物。
随后，张树凝神一看，却发现水道中的水流居然意外的不是很脏，甚至有鱼虾在其中游荡。
“下水道养鲢鱼，不对劲，不对劲！”
事出反常，再加现在污染源的不确定，张树对这种异常开始提起警戒。
想了想，也暂时不管会不会惊动远方诡异，他决定直接拿起微型手电筒照亮周围。
然后，他便看见，在这下水道的边缘缝隙处，乃至水体管道两侧和底部，居然长满了一种奇怪的附生物。
它看上去像是蓝色下水道苔藓，但是张树摘下一小块，却愕然的发现它有着草本植物的根系，看样子这种有根的苔藓似乎就是净化污水污物的源头，应该是污染源改变了它的植物特性，亦或者是用它来改造合适的环境，但这些都需要专业的人员来确定，他暂时下不了什么定义。
蓝色苔藓很厚，平均起来约有三四厘米厚，而苔藓有大片大片被啃噬的痕迹，似乎是某种生物的食物。
在其中，有众多悉悉索索的小虫在其中穿梭，这些小虫的大小相较于地面上的同类来说都更大一些，它们在张树靠近的时候便急速逃窜。
看了看周围环境，这顿时便让他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下水道潮湿的环境……难不成是一个有洁癖诡异，本质是一种大号的老鼠？亦或是什么昆虫？”张树抓起一只小虫，闻了闻上面的味道，是类似诡树体内寄生的虫子的甜腥味。
但这反而令人疑惑。
“但为什么形态不同气息却如此相仿？”带着这个疑惑，张树继续前进——很快，他就抵达一个下水道栏杆处，那里的蓝色苔藓密集无比，甚至堵住了大半栏杆，形成了一个拱起的蓝色囊包，它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一涨一缩，甚至能听见“呼哧”的呼吸声。
而也就在这里，张树能闻到一股异常的臭味……而这臭味，对于刚刚和诡树战斗的他而言并不陌生。
眉头紧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要有所行动。
苏昼拿起青铜剑，径直刺入囊包中，在其泄露出大量有毒气体后，将表面的苔藓挑开。
“果然！”看见其中的内容物，张树目光凝重，下意识地五指收紧，面色闪过一丝怒意。
但最后，他还是收回青铜剑，轻声叹道：“早登极乐，阿们护佑”因为出现在张树眼前的，赫然是几堆堆积在一起，早就彼此纠缠交融扭曲的诡异树化怪物。
尸体空洞的眼眶中，有黑色的不明液体从眼眶中滴落，犹如泪水一般。
能看见，这些尸体中有很多昆虫蠕动，它们在运动在和交融的尸体内产生气体，造成了别样的光合作用。
而在蓝色苔藓团的周围，虫子，苔藓以及各种奇怪的黏菌真菌，已经构成了一个小型的怪异生态圈，周边长满了异常的怪异植物以及如同鼻涕一般的粘稠附生物。
“他越看，脑海越有一种异想，似乎在这团畸形邪恶的怪形里存在着一种独特的美感，它是一种自己就是一个生态系统的物种”，张树低语着。
这种附生物似乎已经进化出了腐蚀性，可以看见下水道栏杆都已经被腐蚀掉一层，倘若继续下去，彻底烂掉也就是几天或者几星期的事，它们在有组织的转移。
他还想着这种苔藓或许可以大规模培养，用它净化空气改善环境，没想到污染源扭曲了它的特性，那些地面上横行的人体诡树估计都是从这里来的。
就在此时，深绿色的雾气从远处的地下甬道处涌起，同时出现的，还有刺耳的沙沙声。
无论是流淌的污水还是石质的甬道，都陷入了这一层不止何时开始弥漫的轻雾。
雾气带着腥臭味，像是螺蛳粉，又像是黑蒜的味道，而随着雾气一起弥漫的，还有仿佛要浸润入骨髓的湿气，要在活物身体里扎根。
转头看向雾气涌现的方向，张树平静的握紧手中的青铜剑，剑身上古老的撰文流光四射，照耀着黑暗。
能听见，有悉悉索索的虫蚁爬行声，那是众多鼠蚁蟑螂慌乱爬行退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