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KTV（二）

杨宁站在柱子后面，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走上前。她心想，原来还真的有这样会对着自己的女儿大吼大叫，说着难听不堪的话语，甚至动手打人的父亲的吗？对比之下，她竟感觉自己还有点幸运，起码她感受过了十多年的父爱。
过了很久，她见文雅静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轻声地走上前，小声地说：“雅静……你还好吗。”
文雅静转过身来，只见她鼻子上流着血，她像毫无知觉一样，整个人空洞得不带有一点感情。
“呀，你都流血了，还好吗？那个……我刚刚不小心，都看到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们俩的。”杨宁急忙解析道。
文雅静用手背擦了擦鼻子，脸上马上拉出了一条血痕，然后还是往常一样的欢快语调说：“小事情啦，还让你扫兴了。”
“怎么会呢，你肯定很难受吧。”
杨宁看着文雅静那假装的镇定与笑容，也想到了自己，便心疼地抱住了她。
文雅静突然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僵硬住了，但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萌动着，她终于用略带悲伤的语调说道：“谢谢你。”
“别怕，我们去洗手间清洗一下吧。”
接着杨宁拉着文雅静的手来到了洗手间清洗。
“很痛吧。”杨宁看着文雅静的脸上通红了一大片，“幸好等下房间里比较暗，她们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的。”
“这点痛算不上什么。”文雅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清晰可见的指痕，鼻腔里充满血腥的味道，刚刚抹到脸上的血痕也已经干了，逐渐呈现深红的颜色。她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清水，狠狠地浇在了脸上。冰冷的水直冲冲地冲刷着，原本透明无色的清水也染上了血色，到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了脸上火辣辣地痛。
杨宁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文雅静在清洗，她没说话，只是在最后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她也看着镜子中的文雅静，她没有想到，平时一个事事为大家操心，一副天生乐观的知心大姐，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让杨宁很是心疼。
“我还以为，失去了父亲的我，已经是很可怜了。”
“那今天让你见笑了。”
“雅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一颗仙人球。”
“什么？”
“那些伤人的刺，我知道是你保护自己的武器。只不过，也很容易伤到自己。面对我，你可以卸下伪装，放松地做自己。”
文雅静没有回答，但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开始向杨宁敞开了。
“以后受伤了，别再一个人躲起来了。再凶猛的老虎，受伤了都还是像小猫咪，会希望有人来帮她舔毛，抚平伤痛。”
杨宁夺过文雅静手上的纸巾，轻轻地在帮文雅静擦干净伤口。
“我们两个就像刺猬，正好用柔软的腹部互相取暖，不是挺好的吗？”
文雅静心中设有的防线正一道道崩塌中，她终于轻轻抱住了杨宁。大学入学半年，她终于迎来了那个懂她的人，她的青春从此也就完整了吧。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一个人。我家开的是KTV，别人看着很热闹，只有我才知道，热闹的背后是有多么的孤独。”
文雅静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她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自己的事情。
“爸妈每天回家最早都要凌晨二三点，所以我每天除了在学校的时候，一个人在家起码待上七八个小时。小时候还说可以到奶奶家里，每次闻到奶奶家里的沉香，我的心才平静下来。奶奶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刚开始因为怕黑，还把家里开得灯火通明的，结果爸妈第二天下班回来，还被抓着骂了一顿，说我不是省油的灯。”
文雅静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说到后面还笑了起来，仿佛这不是她的经历，而是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故事。
“那时候我一直告诉自己，等KTV上了正轨，他们就能回来陪我了，我现在就是要好好学习。只可惜，到我上了高中，妈妈却累倒了，连轴转的工作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到医院检查，是癌症，不过幸好发现得还算早，这些年一直依靠着治疗，效果还算可以。但对于我家来说，却是又多了一份开销。”
“所以你才拉同学们来你家的KTV。”
“嗯。我去参加各种社团，就是为了帮我家里拉生意，但我从来没有透露过这家KTV与我的任何关系，我就是不想让那个男人知道。但为了妈妈，我又不得不这样做。今天也是，还利用了你的生日。”
杨宁摇了摇头，说：“傻瓜，说什么呢。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们一起帮忙去宣传才对。”
“谢谢。”
文雅静也是在这一刻，下定了要保护杨宁的决心。她在想，这么温暖的女孩，她一定要亲手保护好，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