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弱水红枫

叶瞳殇一路疾行，最终到达一个江南小镇，镇上绵绵细雨终年不停，落在人的脸上，平白便添忧愁。
烟雨笼着整个小镇，抬眼远远望去，也就只望到一片茫茫的雾。
雾中有俊美的男子搂着娇美的女子打叶瞳殇的眼前走过，他的眉眼凛冽极了，与这柔婉的江南小镇格格不入，可他长得又极为俊美，那女子依偎在他的怀中，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慕。
那男子懒洋洋地抬头看着叶瞳殇：“小姐可有去处？”又垂下眸，低笑一声：“若是没有去处，不若暂歇我府上。”
叶瞳殇看着眼前男子，一阵淡淡的水汽在男子的四周弥漫开来，她越来越看不清男子的容颜，只听见他殷殷地问：“小姐可考虑好了，府上定亏待不了小姐的。”
叶瞳殇点头应道：“我看公子一股颓废之气，想是宅中有鬼祟作怪。我恰好懂一些术法，或许可以助公子一力。”
男子怀中的女子不屑地瞥视着叶瞳殇，在她的眼中，叶瞳殇不过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可以住入尹府罢了。
男子却像很是信赖叶瞳殇：“若可如此，自是求之不得。”
男子推开怀中女子，自顾自地在前头领路，那女子虽是不甘，却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了一段路，男子回过头，越过那貌美女子，直视着叶瞳殇道：“我叫尹零枫，小姐叫我名字便好。”
女子不满道：“公子，她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子，怎就配喊公子的名字了。”
尹零枫并不搭理女子。
叶瞳殇微笑回道：“叶瞳殇。”
尹零枫含笑点头，也不回话。
一行人沉默地行着，很快便到了尹府的大门口。可尹零枫却停了下来，冷冷地注视着那女子：“你应该回去了。”
女子在尹零枫的注视下，双眸渐渐溢了泪，却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顺着来路回去了。
叶瞳殇此时看着那女子倔强的模样，倒是对那女子有了些怜惜：“既是对她无意，又为何要与她一处？”
尹零枫嗤笑一声：“有意无意，哪又说得清。”
推开尹府大门，里面的雨又密了些，有娇婉的女子打着青色的油纸伞踏过蜿蜒的青石板路，穿过厚重的雨幕殷殷地为尹零枫披上大氅。
尹零枫握住女子冰凉的手：“天这么的冷，若是再受凉了怎么好。”
到了此时，尹零枫才显了些真正的担忧来。
尹零枫为那女子收了伞，将她护在怀中。那女子盈盈笑着，眼光却总是不自觉地扫向叶瞳殇。
叶瞳殇俯身见礼道：“尹夫人，我是公子请的驱邪师，夫人可唤我叶瞳殇。”
尹零枫的眸色一暗，女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眼中也划过淡淡的失落，却还是笑着向叶瞳殇解释道：“我并不是零枫的夫人，叶小姐可唤我苏落。”
叶瞳殇微笑应是。
尹零枫将叶瞳殇安置在了一极僻静的院子中，这院中的雨较他处又更要密些，两人之间若是离了两步远，便望不见了彼此的身影。可这江南的雨，虽是密，却胜在了柔，所以任它如何地密，也不会打得人生疼。
那院子的门口，一道淡淡的身影斜斜地随着雨飘着，它时不时地向着门口试探地迈出一步，却总也是出不去。
叶瞳殇也不望向尹零枫，只远远地望着门口那身影：“这就是闹鬼的院落？”
尹零枫点头应是，不见有多少恐惧。
叶瞳殇接着问道：“这鬼可有做过伤害这宅中人的事？”
尹零枫回道：“未有为害他人之事。”
叶瞳殇问道：“可知这鬼生前是何人？”
尹零枫回道：“不知，只知她在这尹府，在这院落中，叶姑娘看这府中气候特别是这院中的气候，应该也是能够知道这府中不干净的。”
再问尹零枫对这闹鬼的由来也都是不清楚的，叶瞳殇索性也就不再问了。
尹零枫将这院落打理好，又安置好丫鬟仆从，便向叶瞳殇告辞了，苏落也还在她的院中等着他。
尹零枫撑着青色油纸伞步入雨幕，两步外便不见了身影，只是那雨中又传来他的声音道：“别伤了她，带她离开便是了。”
叶瞳殇碧眸中清晰地印着院门处那两两相对之人，尹零枫打着伞，似是稍向眼前人倾斜了些，又好似他一直便是如此打着伞，那女子双目空茫，想是双眸先天便有疾的，不得见世间万物。
尹零枫打着伞离开了，木屐声哒哒地向着远处行去。那女子还是如先前一般，站在院门口，不时地试探地向着院门口踏出一步，却总也是在原地打转，出不得这院门。
叶瞳殇以前便知，凡是人亡为鬼魂后，总是会变得有些痴傻的，脑子较为人时迟钝些，眼眸较为人时少了些精明，却也多了些纯粹。却不曾想，神亡后也是如此。
叶瞳殇在尹府住了半月有余了，没再主动提起驱邪一事，尹零枫也未催促，只时不时地到这院中坐一会儿，和叶瞳殇闲聊一会，对弈几盘。
那院门口的女子，也是痴傻极了，她双目茫茫地，一天到晚不停地在门口试探着要出那院门，叶瞳殇来这半月有余，女子从未停歇，想是以前也是如此，从未停歇要离开这小小的院落。
待尹零枫离开后，叶瞳殇行到那女子的身前，柔声问道：“小姐要离开这，可有回处，要回哪去？”
那女子回道：“我不知为何来到此处，我要回到我的家乡。”语声柔柔，满夹着江南的烟雨水汽。
叶瞳殇问道：“小姐的家乡在哪？”
女子回道：“陆地的南边有大河，河名为弱水，弱水的一处植有红枫一棵，我要回到那里去。”
叶瞳殇问道：“小姐的家乡在弱水？”
女子回道：“弱水旁栽有红枫处是我的家乡。”
女子殷殷道：“红枫盛开如火，红叶落在弱水河上，映出水面如秋日晚霞一般，美极了。
叶瞳殇幽蓝的眸子望着女子：“泠，弱水的灵气枯竭了，弱水河早已经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