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燃烧

季云琛停在一幅画前。
这幅作品不大，比A4纸只大一些，却饱含莫大的情感力量。
“这幅画叫《燃烧》。”季云琛轻声道。
夏宁随着他的眸光转移，也认真地在画作前驻足。
站在稍远处看这幅画，画中是燃烧中的草丛。绿色的草丛与烧黑的草丛同时出现在画中，而天空是傍晚的暗蓝。
当走近一些，仔细看画中的细节，夏宁发现，不论是草丛或者天空，这个写实的景象竟是由无数交织又各自独立的几何细线构成。远看是写实，近看却是抽象。夏宁觉得这是一幅宏大而蕴藏情绪波动的作品。
“傍晚的天空最美，由黄昏过度到黑夜。这样的‘暗蓝’最易逝，也最深沉。整片暗蓝的天空里有些隐约的白色云层，这些‘白’像是会突然反噬掉这片‘暗蓝’一样，让人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是黑夜，还是白天。”夏宁缓缓说出内心的感受。
她在那个白人居多的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年，经历过很多青红煞白的荒唐事，早就觉出“生活不讲道理”的真谛。道理从来都是掌控在位高权重者手里。她能够保全自己的底线，就已经是对命运最大的尊重。她宁愿处在最真实的黑暗中，也不愿染指那虚伪的白。
季云深心中惊异。他讶异夏宁的这番感受，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所想的。
“草丛，从青色到焦黑，也是一瞬间的事。”季云琛微微低头，对上她难得沉静的双眸。
夏宁忽而觉得，这一刻的季云琛竟有点沉沦。眸底暗流涌动。
早在前阵子季云琛第一次看到这幅画作的时候，他就买下了它。他觉得这幅画作所表达的正是他现在的状态。稍有不慎，也许会跌入无尽的白光之中。而黑夜，才是真实的。
他希望，接下来无论面临着怎样的抗击，他都要保全自己，因为他要去好好爱身旁这个小女人。
即使他们已二十年不见，她也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他了。但他总是觉得，在冥冥中，命运会让所有的秩序回归正轨，如他和她。即使命运让他们分开了二十年，仍阻止不了他们的重逢。虽然里面有他强行的成分，但命运绝不会让这段缘分草草了结。
“走吧。”他轻轻牵起她软糯轻巧的小手，轻声道。
她思绪尚未回来，便任由他牵着，缓缓地出了画廊大门。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身旁这个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看似冰冷严寒，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深谋远虑，手腕了得。也是如此，才得以把商界风云玩弄于掌骨之中。但当他站在自己身边时，又不似平常那样雷厉风行，反而有点温润慵和的感觉。
他的手掌宽厚，指缝间和指腹都能触摸到砂砾般的磨砂感，还有一些硬硬的不平滑的地方。
夏宁心里默默想细想，这应该是在做锻炼的时候留下的茧子和伤痕。是练习枪击时留下的痕迹？亦或是弹钢琴留下的茧子。这个男人身上，还是有很多谜一样的地方。
站在他身边，平常大大咧咧的夏宁变了副模样，有种小女孩的乖巧。
瞧着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季云琛心里像被春风扫过一样，一片柔和。他想，她对于他来说，虽说没有感情，却仍是特别的。
同时，他有了顾虑。在这场风雨来临之时，他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