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故人

新喜让白丧，太子府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林紫菀过去吊唁，高棺紧闭，一个穿着白裳头上戴着白布的女子蹲在地上边烧纸钱边哭得声泪俱下。
翠儿看着伤心，颇有当初林青出事时的心情，所以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走过去帮她捡着纸钱烧。
“这位姐姐，你别难过，太子妃在天之灵一定会好好保佑你的，也许她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更开心呢？”
菲儿是太子妃的贴身女官，是跟着太子妃陪嫁过来的，太子妃重病期间她便被太子隔离在外，说是病会传染，不让人近前。就连人入殓时外头也围着一大群官兵，再说……她虽然身份低微，但也觉得有异。
“你是谁？”
菲儿如今只想好好送太子妃最后一程，不被任何人打扰，也不知道这个陪着她烧纸钱还一脸悲伤的人是谁，可看她哭得比自己还凶，一时也有些迷惑了。
翠儿摇了摇头，道：“姐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就算人微言轻，但也要替主子们尽最后一点力，主子生前对咱们好，咱们有良心的不能让主子连离开的时候都会含着恨的！”
林紫菀原本还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看看太子妃的尸体，没想到翠儿突然这么给力。看着她拽紧了拳头一脸倔强金豆子还一直往下掉的样子，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两个丫鬟嘀嘀咕咕地互诉衷肠，林紫菀看着外头人来来往往的热闹，停靠尸体的大堂显得格外安静。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棺柩，棺盖封得很紧。
林紫菀伸手滑了滑棺盖边缘，手上碰到湿滑的粘腻的东西，皱了皱眉，低头一看，满手都是黄色的粘稠胶状体。
“你们在干什么？！”
门前冲进来一个圆脸杏眼的少年，怒气冲冲地盯着林紫菀瞧。
“小少爷！”菲儿叫了一声，膝跪至少年面前，磕着头，眼泪又落下来了：“小姐她死得蹊跷啊，小少爷，国公府得为小姐主持公道啊！”
少年一愣，眼眶微红，却是脸色坚毅，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太子妃不是小姐，怎么这么久还不懂规矩？”
菲儿刚刚被翠儿洗脑成功，这会儿也没想到娘家少爷会是这个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声抽泣。
林紫菀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少年郎，好似也不过十三四岁，可就懂得审时度势了。
林紫菀上前福了福身子，歉意道：“妾身是秦郡王府中的，与太子妃颇有交际，前几日还约好一起赏唐伯虎的名画，没想到传出这等噩耗。方才进来祭拜，却不知灵堂从哪传出隐约的腐臭味，所以随意查看了一番。”
少年姓沈，名子昭，沈子昭看林紫菀言辞有理有据，态度也缓和许多，听她提起自己的姐姐，神色难免悲伤。
“我姐姐性情温和，最喜欢的便是唐伯虎的画了，就在她重病前我还在南边替她寻了名画，写了信回来报喜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我还以为她是久而久之不欢喜了，哪里能知道是人没了……”
终究是钟鸣鼎食之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即使年纪轻轻也不会忘记正事。
“你是说有腐臭味？太子府中哪个下人敢怠慢？！”
林紫菀看了看他，默然不语。
沈子昭瞪大了双眼，“不可能！我姐姐这才……”
言尽于此，林紫菀也不可能提醒得太多，福了福身子，带着翠儿告辞了。
一路上翠儿脸色都没缓和过来，林紫菀伸出手揪了揪她的脸蛋，道：“怎么啦？你小姐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有什么好伤心的？”
翠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奴婢怎么会替您伤心呢？您过得可比奴婢快活多了，至少不用起个大早起来敲核桃。”
林紫菀“啐”了一声，脸就红了，卫郦这几天缠着她要孩子，每天回得早起得晚，补品各种炖，美其名曰增加抵抗力，提高身体素质。
郦木轩的下人们也跟着起早贪黑，以翠儿为甚，说什么采花上未被污染的露珠做药引子，成年的鸽子炖当归麦冬，敲核桃已经算是小事了。
“让你每天跟着瞎胡闹，出的都是什么歪主意。我最近可都要吃胖了。”
作为一个从小跟在林紫菀身边的大丫鬟，翠儿的求生欲也遗传了她的主人。
林紫菀话还没说完，她便抢着说道：“小姐胖了也好看！不过瘦瘦的更好看！”
“就像……就像那位沈公子，长得真是好看极了……”
“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哪里哪里？”翠儿连忙用袖子去擦，看到林紫菀戏谑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羞恼道：“小姐”
林紫菀戳了戳自己丫鬟的小脸蛋，笑道：“他可是比你小了好几岁呢，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翠儿皱了皱鼻子，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想想也就罢了，奴婢这种身份怎么能配得上人家，不不不，奴婢连想都不能想，想一次就是玷污人家贵公子一次，真是罪恶啊。”
“瞎说什么呢。”林紫菀心里有些惊讶，看着翠儿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期待一会儿悲伤的表情，想着这姑娘不会真对那个在她眼里就是个初中生的小孩动了真情吧？
林紫菀将此事放到了一边，因为还没回到家，便听到辰王府同秦郡王府的人在大街上打了起来。原因只是因为：
杜月笙找到了！
林紫菀急奔回府，差点被门槛绊倒在地，两队人马在郡王府门前对峙，赵潜身边护着一个瘦小的佝偻着背的女子，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林紫菀整个人发抖，眼前阵阵发黑，一步步地朝人走过去。
“别过来，不然我就动手了！”赵潜拔剑指着林紫菀，戒备地看着她。
林紫菀忍了忍，道：“我是她的朋友，你把她交给我，我不会伤害她！”
李泗滨站在队伍面前，高傲地看着卫郦几人，喝道：“卫郦，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怜怜的妻子？他是我和林大哥的兄弟，本王找了这么多年，理应由本王来照顾，你没资格同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