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不负（十一）

“是啊。”商不负慢悠悠地说：“你走，我护她。”
云空沙沉默着看了他许久，最终像是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一般说了一声：“好。”
他妥协了，他总不能让他的老板娘和他一起身处险境。
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了，若是他有商不负一般的本事地位，又何惧护不住他。云空沙自嘲的笑了一声。
商不负因为他这一声笑觉得十分的不悦，似乎是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捉住，从他眼前快速流过了，让他平白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你笑甚？”商不负蹙眉。
“我在笑啊......”云空沙可以顿了顿，扯出一个笑容来：“我在笑老板娘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走进她生命里男子，一个如他一般无用，时时给她添上许多麻烦。一个道貌岸然的阴险小人，惯会趁人之危。
商不负却只当他知道了自己的阴谋，心中一惊，强行镇定下来：“你没得选择。”
云空沙并不理会他，直接回了房间，将房门紧紧锁上，收拾行囊。
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老板娘做给他的几件衣裳。其中还有一件兽皮的袄子，是他来到点心江湖的第一个冬天，老板娘怕他冻死，一边口是心非地嫌弃一边做给他的，说这一件袄子要他穿上十年八年。
可是老板娘最终又陆陆续续给他添了几件衣裳，春夏秋冬的都有，都是老板娘自己缝的，针脚十分细密。虽说老板娘自己做大概率是心疼买衣服的银钱，但是他依旧是觉得心中欢喜，每一件都保存地小心翼翼。
云空沙将这几件衣服都放进包袱里，心想，万一他杀出去了呢，身边总要留一个念想吧。他走了，商不负那小人便有机可乘了，若是老板娘受了那厮的蒙蔽，她做的衣服就没有他的份了。
收完衣服，云空沙静坐了一会儿，从怀中摸出一盒胭脂来。他摩挲着并不精致的粗瓷盒子，微微有些发怔。
这盒胭脂是他一早给他豪老板娘准备的。当时大约觉着山下同她一般大的姑娘都涂脂抺粉，打扮得花一般的颜色，偏她终日素面朝天，虽说好看，却也寒酸得紧。他头脑一热便给她买了下来。
只是可惜后面零零总总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一直也没有寻到送给她的好时机。等他参军回来，再看那胭脂早就化了，难看得紧，他也便拿不出手了：这样的东西配不上她的。
配不上她的，一如他这样的人原本就配不上她一般。云空沙苦笑了一下。
还是走吧，云空沙想。虽然他知道言小幼是在意他的——商不负赖在点心江湖不肯走的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想办法宽他的心。
可他总不能牵连她不是。
老板娘当初便是因为商不负逃出来的，说不定他走了，她与商不负解开了心结。总比跟着他四处颠沛流离，逃避追杀的好。
商不负这回最存对她好些，不然他绝对与商不负不死不休。
一大滴眼泪落在胭脂盒上，从滚烫变得冰凉。
云宝沙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盒子上那滴眼泪擦掉，重又揣回怀里。
他将包袱背在身上，去拉卧房的门，这会儿老板娘不在前厅，刚好让他悄无声息地走。就不告别了吧，她不会让他告别的。
云空沙伸手拉了一下门，没有拉动。
他以为是自己因为不舍手抖得厉害，又拉了一下——依旧没有拉动。
他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些古怪来。
“商宗师，你可知云空沙哪里去了？”厅堂中，言小似是一无所觉，又似是充满戒备，将背靠在柜台上，问商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