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物是人非

寒哲回到出租屋，推开门，阵阵浮尘迎风扬起，场面壮观，如黄沙席卷，令人窒息。
由于两个多礼拜没有打扫，附近工地修筑大楼，外加老旧小区气密性问题，颗粒灰尘无孔不入。地面，沙发，餐桌，木椅，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统统白茫茫一片，迎着光线一眼望去，像是镀了一层精细磨砂。
空气间散发着一股难闻、刺鼻的霉味。寒哲下意识捂住口鼻，进屋打开所有窗户，想让空气流通，可老旧小区的房型结构以及窗户开口设计非常不合理，而且外面天气闷热，没有一丝自然风，无法达到对流置换的最佳效果。
寒哲戴上口罩，然后把旅行箱横面放平，当作椅子，坐于上面发呆。过了许久，随即给奚溪发去一条求救微信：请问奚老师，怎样才能迅速祛除房间里的霉味？
五分钟后，奚溪回道：开窗啊，通通风就好了。
寒哲双手操作手机，迅速写道：开了，好像没啥用。
奚溪回道：你有没有电风扇？
寒哲写道：有的。
奚溪回道：调到最大马力，方向稍微偏斜一点，使劲对着窗口吹。
寒哲回复以后，立马进卧室搬来一台立式电风扇，按照奚溪说的，调至最大档，四十五度角方向，朝小厅窗口吹。自己开始懒懒地打扫灰尘。
一个钟头之后，寒哲停下手中的活，摘掉口罩，吸一口空气，即刻戴回。他又给奚溪发去一条微信：虽然好一点了，但祛除速度太慢，奚老师可有别的办法？
奚溪回道：你那里有小苏打吗？如果有，可以往地面撒一点。
寒哲写道：没有。
奚溪回道：那有没有咖啡渣？听说也可以祛除霉味。
寒哲无奈写道：也没有。看来我今晚要睡大街啦。
……
话说奚溪收到寒哲求救微信的时候，还在祁彧车里，不过此刻已然回到家中，刚刚整理好行李箱，正陷于沙发歇息，寒哲就说自己要睡大街。她想都没想，迅速回复一条微信：要不，你到我这里来？我收留你一晚。
此条微信提示成功发送，心脏竟扑通扑通跳起来，奚溪不禁将手机屏幕轻轻贴近胸口，如同怀抱一只孱弱的茶杯犬。
可惜寒哲迟迟没有回复，愁滋味涌上心头，她只好乖乖把手机搁于茶几，挪到卫生间，清洗浴缸，心不在焉蓄水。这时隐约听见手机有动静，于是关掉水龙头，疾步奔到客厅，抓兔子似的抓起手机，看一眼，果然是寒哲的回复：好的，我先去一趟大伯家，晚点直接过来。
奚溪心情莫名愉悦起来，难道近期与寒哲朝夕相处，已然从习惯有他陪伴的阶段，渐渐升华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这不是恋人才有的心绪吗？发出那样的微信是不是做错了？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再回一条微信让他不要过来？问题接二连三袭来，她似乎陷入纠结的泥潭。
还好口是心非乃天下女人的专属权利，只要一想到寒哲的面容，方才萌生的懊悔感，转眼烟消云散。她拍一记脑袋，决定不去胡思乱想，并借用一首古诗安慰自己：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有些事情尽管顺其自然，何必伤脑筋折腾自己呢。于是，她一蹦一跳返回浴室，继续蓄水。
泡好热水澡，天已黑透。奚溪穿上外出的装束，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太自然，还是换回居家穿的T恤衫和牛仔热裤。寒哲说先去一趟大伯家，距离这里倒是不远，可辗转过来估计还需一段时间。最近奔波忙碌，加上倒时差，虽觉疲劳，但毫无睡意，一时半会竟无事可做，开电视打发时间，可节目画面却没有一帧看进脑子里。
奚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之前借武骏临的五十万元，在日本一分未动，不如立即联系马律师，将借款原路返还。想到此处，她拿起手机，拨通马律师的电话。
“您好……奚小姐……您找我有事吗？”马律师那边环境相当嘈杂，可以听出是KTV一类的娱乐场所，回话间伴随着撕破嗓子乱唱乱叫的声音。
“马律师，您好，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嘈杂声继续轰炸，歌声不堪入耳，马律师讲话却一句也没听清。
“马律师，您能听见我讲话吗？”
“啊？奚小姐……您说什么？再说一遍，啊啊，我这里太吵了……”
“喂，马律师，能听见吗？喂喂……”
“喂……”一段类似外星语咿咿呀呀的声音。
奚溪将音量调至最大，紧贴听筒，嘈杂声变得尤为刺耳。
“马律师，您能到安静点的地方吗？我有事情找您。”
“什么？您说什么……”
登时忙音代替嘈杂声——电话断线。
奚溪无奈，只好舍弃电联方式，改为短信，直接给马律师发去一条，表明自己要把五十万元还给武骏临，希望提供收款账号及相关信息。
五分钟后，马律师回道：奚小姐，此事我做不了主，要么您直接跟武先生讲？
奚溪有些烦躁，迅速写道：马律师，我上次不是跟您讲过吗？我没有武骏临的联系方式，麻烦您帮我转告，谢谢！
马律师回道：实在抱歉，奚小姐，不是我不肯帮您。老实跟您讲吧，主要是武先生之前交待过，那五十万元打出去就不能再收回了。如果您还是执意想还钱，那么只有您自己去找他了，恕我无能为力。联系方式等会儿我会发给您。”
奚溪想试图说服，然而就在短信编辑到一半的时候，马律师就发来了号码。其实她对武骏临的手机号码烂熟于心，只是找借口不愿与他联系罢了，毕竟删得了通讯录，却删不了深深的记忆。
奚溪微微叹了口气，撤销了短信内容。
她开始陷入举棋不定的境地，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武骏临？还是如他所愿，那五十万元不还也罢，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奚溪仍然觉得不能让武骏临这种渣男心安理得，于是，当机立断，毅然决然拨通他的电话。
嘟——嘟——嘟——嘟……电流声随着心脏一起跳动，仿佛时间静止了。
“奚溪。”是武骏临的嗓音，温柔、低沉、哑哑的。一如既往。
奚溪默然不响，没想到他还储存自己的号码，顿时感觉心口隐隐作痛。
“奚溪，怎么不说话？有事吗？”
武骏临如此询问，奚溪眼眶一阵潮湿。
不过，她很快调整状态，冷冷回道：“你给我一个收款账号，我把五十万元还给你。”
“奚溪，那笔钱本来就是你的，你用不着还给我。”
“武骏临，你听着，我说过我不会要你的臭钱，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宁愿借高利贷也不会借你的！”奚溪声音越讲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