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渎神

一步一步的靠近，并没有带着任何轻松与大意。
因为眼前匍匐在地的是神明，是超越一切凡物的存在。
当林艾真正来到原本那个六芒星光团的最外围，他停下了脚步。
而在那团焦黑泛着肉香的人形生物之侧，一个长着独角，手持黑剑的银灰色身影浮现出来。
独角上闪烁光芒，盔甲般平整的面孔上，两点红光充作眼睛，仔细而严肃的观察着地上的那一团。
祂的手指动了动！
接着又睁开了眼！
“凡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祂的声音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逸。
银灰色巨人没有五官的脸上，自然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的肉体，将被吾的信徒所唾弃，他们将喝你的血，挖你的肉，吸空你的骨髓。”
“你的灵魂，将在死后被悬挂在无信者之墙上，承受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直到彻底消散。”
“你是否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凡人，躺在你面前的亦非神明本我，不过是一具蕴含神力的分身。”
银灰色的巨人歪了歪脑袋，清丽的声音从它身后不远处传来。
“无信者之墙？”只见原本站在六芒星之外的林艾已经走了过来，他确信自己还能再前进几步。
但也就几步而已，再接着靠近，便有可能遭遇危险。
“你来自费伦？”
“你知道费伦？”焦黑的人形平躺在地上，狼狈的身形并不能掩盖祂作为神明的风采。
哪怕经受了天雷的狂轰，哪怕，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具分身。
“那真是个遥远的名字，当时吾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吟游诗人，吟诵着来自冰风谷的远古歌谣。”神明尚且完好的眼珠之中，露出了怀恋的眼神。
林艾没有回应祂的反问，也没有打断祂的自叙。
哪怕他明知道，这位神明与他废话这么久，绝不是没有目的的。
“可惜，费伦早就坠落了。”神明已经变成焦炭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坠落？为什么坠落？”林艾追问道，他保持平静的语速，以防对方觉得他得到了资本。
狼狈的神明并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提出另一个问题。
“渎神者，你为何而渎神？”祂的身体不能动，眼神却移动到了林艾的脸上。
神明清楚地知道，手持黑剑即将结束祂生命的银灰色巨人，并非独立的个体，不过是供人操纵的傀儡。
因此，祂的问题直接问向操纵者。
“渎神者，你是因为仇恨，或者忠诚，亦或是利益而渎神？不，吾能看到你表面丰富的人格之下，隐藏着的如镜面的死水。你不该为这些凡人的羁绊所动摇。”神明说出了祂现世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祂在拖延时间，但这同样是祂真实的疑问。
银灰色的身影挥动漆黑的宝剑，砍下了神明焦黑的头颅。
“这与你无关，神明。”清冷的声音从六芒星的外围传入。
神明与尸体分离的头颅却仍未四绝，祂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颤抖着嘲讽：
“吾明白了，渎神者，你，不过是在扮演你自己。”
接着，无尽的细微的剑气，把祂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身躯绞碎。
“聒噪。”林艾这时候，才彻底走入六芒星的正中央。
失去了漆黑炽烈的光芒，雨水有一次从天空上降落到这里。
神明被绞碎成了焦黑粉末的躯体，很快被冲刷干净，融入到周围的土壤里去。
............
轰然倒塌的地下车库，并非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就好像地震之下，倒塌了的高楼，总有那么一两个坚强的角落仍然能够保留一定的空间。
比如这里，一片尚未被积水覆盖的角落。
塌陷下来的混凝土石块与钢筋，与墙角构成一个三角形，。
这样稳定的图形使得它更加不易被摧毁，使得它得以在一次次的巨震之中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