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局中人

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我虽不与人争，可我终是局中人。艾雯想来，宫斗不过如此。她真是烦透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艾雯道：“若是害我之人，是这后阁之人，那么收益最大的，首当其冲是二夫人了。”可是，柯曼娜是将艾雯唤醒之人，如果她想要除掉斯捷左翼取而代之，那多年前，她早就可以那么做了。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她唤醒，再行如此下作之举迫害于她。
“若是借贵郡之名，让大夫人您失势，二夫人可取而代之，动机是成立的。”
“可二夫人一来心在格勒城，二来，凭她的手段若想执掌后阁，也并不需要靠大夫人这个身份。”
“那么，进而便是三夫人。”
“三夫人不可能吧，贵郡可是她的亲生骨肉，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下得了手。不过，也不是没有先例，武.......在我的家乡，就曾经有一名女子为了上位，亲手毒害了自己足月大的骨肉。”
“这枉为人母。”
“倒也只是个例罢了，当日可是三夫人为我求的情，若是她有心加害，倒不必演这一出吧。”
“谁知道呢？表面一套，背地里说不定是另外一套。当着王的面，自然是要装得弱势一些。”
“我觉得不太会吧?”
“那难道是依侬姑娘？可是贵郡，也是她的侄女呀。”
“王想要此事息事宁人，他想保护的是谁呢？”依侬的脸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到艾雯的脑海，艾雯道：“小碧，我饿了，你给我弄些吃的来。”
“好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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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曼娜来到阴暗的地牢，潮湿而发霉的味道令她有些作呕。
孟烨被关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他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而看得入神。突然有一股淡淡而熟悉的香味飘进这腐朽的牢笼，孟烨抬起头，看到柯曼娜比往昔红润的脸，他不禁喜上眉梢，可他偏偏又看到蔺公那张老脸出现在柯曼娜的身旁，他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又收了起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行君臣之礼。
柯曼娜道：“蔺公，可否让我单独与孟将军一叙。”
蔺公望了一眼孟烨，也自是识趣地退去。
“你还有这闲工夫看书，看来狱卒对你还不错。”
蔺公一走，孟烨收住的笑意立马绽开，他道：“从来没有像这样认真地看过一本书。”
“往日逼着你学，你倒是一点听不进去。”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孟烨的眼睛从未从柯曼娜脸上移开。
柯曼娜走进孟烨，撩开他的左手衣袖看了看，又撩开他右手衣袖看看了，同时道：“回到格勒城，他们便不敢轻易动手。”
“别看了，没有伤。”
柯曼娜以为，格勒长宇会严刑逼供，可他完好无损，她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蔺公应该都和你说了。”
“那不是真的，我想听你说。”
“真真假假不重要。”
“重要！”柯曼娜道：“无论任何说的闲言碎语，我都不会相信的，但你要和我说实话，我才能帮你。”
孟烨低下头，沉默不言。
柯曼娜干着急道：“你和月儿都是这倔脾气，什么事情都要放在心里自己抗着。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再拖着你们会死的。是格勒王么?是他拿什么要挟你们背下这个罪名吗？”
“不是的。”
“那到底事实是怎么样的？孟烨，叛城之罪，不是儿戏，你不为自己考虑，你得为孟母想想，为孟家数十口人想想？孟母知道此事，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的状态特别不好。”
他看着曼娜，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对不起边关数万将士，夫人，和我母亲、和我家人无关，请你帮帮他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变得更成熟一些，依然如此意气用事，柯曼娜从怀中取出通行文书递到他眼前，道：“这是怎么回事？傅家一行人马的通关文书为什么盖着的将印？”
孟烨扫了一眼，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有疑惑，又突然之间清晰起来，他道：“如夫人所见，一只商队要入关买卖，我自然是要同意的。”
“你少框我，傅家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这个将印怎么能盖呢？这么多兵马入关，恰逢你离城的前后，你怎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夫人，傅家我确实识得，将印是我盖的，人也是我放进关内的，大错已经铸成，边关将士确实为我断送了性命，孟烨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但请夫人，为我属下众将士求情，他们不过听命于我。但求夫人看在孟烨忠心护主的份上，保我孟家孤寡老小安全。”
“你少在这时候逞英雄，不是时候。”
“夫人，孟烨能穿上这身戎装，全是因为夫人你。孟烨从来不想做什么时世的英雄。”他慢慢地靠近曼娜，眼角也不忘确保四周无人，他只想靠近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抱抱她，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离他这么近了，他想任性一把，可理智又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点，他探下头，靠近她的耳垂，悄悄道：“我从来只想做你一个人的英雄，一直保护你。”
孟烨握起曼娜的手，将手掌合上道：“我孟烨心中，只有一个王，从来都是你，不会有其他人。”
“你混蛋。”柯曼娜眼眶湿润，大骂了一句。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心里也是这么骂我的吧。”孟烨道：“以后，我不在了，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或许是因为对死伤将士的愧疚，孟烨明摆着要一人抗下所有，曼娜实在无法说动，只能再寻他法。
“夫人。”正当柯曼娜准备离开时，孟烨喊住她道：“孟烨不孝，常年征战，又远走边关，未能长伴母亲膝下，以报答养育之恩。如今，孟烨犯下大错，恐时日不多，忘夫人念在臣下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护她周全，为其送终，替孟烨尽一份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