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月痕带清河回琉璃阁,突然抓住了月痕的衣袖说道:“默然……带我去暮鼓镇吧……我知道的……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月痕明白了清河的意思,他抽动着嘴角,挤出了一个很僵的笑容,说道:“清河……你别说傻话了……那暮鼓镇去不得……你看,你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回琉璃阁……那南宫雲楼主意颇多,他一定会办法的……”。
清河见月痕不依她,以她自己现在的状况,自然是到不了暮鼓镇的,她拗不过月痕,便被他带回了琉璃阁。
清河回了琉璃阁,南宫雲楼见她消瘦了许多。
“清河……南州战乱一事后,月痕和你便不知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这没出息的丫头,跟那小子私奔了呢……”,清河听到南宫雲楼这番没心没肺的话后,差点将刚刚服下的那些药给吐了出来……
南宫雲楼走后,清河呆呆的看着窗外,心想,她好歹还是这琉璃阁中的甲位鬼使呢,可如今却虚弱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这时有人要与她抢这甲子之位,她怕是连个下使都打不过了。
清河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还要活下去,本来她已经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已经让月痕带自己去那暮鼓镇,便是要死在那里,不想,月痕却非要将她带回来,那便是苟延残喘,她也要好好活着。
可最近总是不见月痕和默然,这天,清河觉得自己气色好了很多,她给自己梳了妆,精心打扮了一番。
这时,南宫雲楼来找了她,他轻轻掀开了清河的门帘,探进来一个头,先是对清河一笑,然后整个人走了进来,眉开眼笑的说道:“清河……我有一个事要与你讲……”,南宫雲楼话还未说完,月痕也来找清河。
南宫雲楼便停了下来,清河追问道:“阁主刚刚是要说什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清河……”,南宫雲楼见她问了,便继续说道:“清河,我常年都在这琉璃阁中,很少出去……不过我前些日子出去了一趟,遇见了一个老奶奶……她说呀,这家中有久病不治的病人……在她们那里有冲喜一说,一般都是家中办一些喜事,你别说,还挺灵的据说……你孤苦伶仃又无儿无女的,冲喜这件事怕是要亲力亲为了,当然也只是做做样子,随便拜个堂,行个礼就好了……没准还真管用呢……我作为你的师傅,自然是有责任帮你冲喜的……你若觉得可以,我也可以委屈一下……”。
清河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又是南宫雲楼闲着没事干,想出来的馊主意,但他若定了,一向难改,清河便抢先一步说道:“冲喜啊……这个我知道……那我就与月痕拜堂吧……”,本来听完欧阳凌风的话,月痕已经觉得非常震惊了,这下清河说完,南宫雲楼和月痕一起震惊。
清河见他们二人都呆住了,便继续说道:“反正就是做做样子,也不是真的,月痕还有些姿色……这些是定金……”,清河说完从自己的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来了一些银子,扔给了月痕,月痕喜笑颜开,说道:“好啊……下个月吃酒的钱也有了……可是清河,你也太小气了,你作为琉璃阁的甲位鬼使,月银那么多,怎么只给我这么一点啊……”。
清河看着他一脸可怜样,笑道:“说了,这只是定金……你若是表现好……真给我冲了这喜……往后我大大有赏……假如,若是冲不好……我没了……那我所有的钱财都归你这个“遗孀”怎么样,够不够意思啊……”,清河说完后,月痕和南宫雲楼都笑不出来,只有清河看着那两个人一脸愁容,乐的合不拢嘴。
南宫雲楼和月痕说是为了摆酒席,又坑了清河好多钱,两人配合默契,一唱一和,拿着清河的钱去买了好些好酒,清河欲哭无泪,清河猜到了南宫雲楼要在她生命垂危之际,再坑她一把,所以一直警惕着,却还是防不胜防。
清河被辛心草和阿锣玲两个人精心打扮了一番,胭脂香味弥漫开来,清河一身红装,凤冠霞帔,下穿青萝百褶红裙,一双红色的船鞋
绣着一对鸳鸯。
清河非常耐心的准备着,她心里清楚,她嘴上虽说着,这是月痕得了便宜,但她又何尝不是,她性命堪忧,临走之前,若可以与他拜堂成亲,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月痕此时也是一身红衣似火,此时的他,比那枫叶还要耀眼,他的浓眉如墨画,眸子里闪着光,如那夜空中的星辰一般,让人顾盼神飞,若有似无的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魅惑众生。他看着清河温柔的笑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的眸子却一直都没有变,他看着清河的眼神,依然如初见那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清河与他行了礼,洞房自然是免了的。
清河起身摘去了她的发冠,取下了那些簪子,清河从镜子里看到了坐在她身后的月痕,便说道:“得,这下我可真是没别的钱可以给你了……如今只怕是我此刻蹬腿去了,也都办不齐一套入殓的东西了……你莫要赖着我,如今这喜也冲了……剩下的便看我自个儿的命了……我要歇着了……你快走吧……”。
月痕听完后,马上装起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走到清河跟前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现如今没了钱……我呀,也不是贪图你的钱财……如今这堂也拜了……水到渠成,往后,我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也不走了……”。
清河知道他又在说笑了,她也不客气道:“是嘛……那你往后可就成鳏夫了……我呀,倒是无所谓,本是生意,你非要以身相许,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月痕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道:“当然不是你逼我……能娶你,我可是心甘情愿的,往后你就是我月痕的妻子……”,清河只是笑着,月痕却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这下手足无措的便成了清河,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月痕却真敢如此无礼。
月痕将清河抱了起来,放到了她的绣床上,清河才急了起来,她威胁道:“月痕……你做什么,休要无礼……你快将我放下……”,清河一面说,一面拍打着月痕的肩膀,月痕却握住了她的手。
“清河……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好你的,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会医好你……清河,其实在伊人苑与你相遇,我便深深被你吸引住了,我这一生从来都是恪守本分,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好好留住你的……可不想,我还是受人蒙蔽,我对不住你,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再一次遇到了你,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开你的……清河,往后的时光,只要你愿意,我便要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清河听他说完后,眼角流下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她看着月痕问道:“你原来并未失忆……”,月痕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确实是失忆了的–只是我记起来了……我是南州的墨阳王月痕……如今什么都没了……我只有你了……清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清河看着眼前的月痕,这么多年过去了,清河一直压抑着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他,如今他就在眼前了,可她却活不久了。
清河抽泣道:“你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让我安心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大可不必同情我……你如今练成了神功,你还有好长时间,这世间又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何苦……”,清河始终当他是为了让自己死后不留遗憾,他便认定了自己喜欢他吗?已经如此明显了吗?她明明有克制着自己,尽量去疏远他了。
清河强忍泪水,说道:“我累了……王爷请回吧……”。
月痕那日从琉璃阁离开后,清河便许多时间未见到过月痕。
清河问了小玲,小玲也不曾见过月痕,南宫雲楼也不在琉璃阁中,清河心下总是不安,这些天,她天天喝妙春给她配的那些药,人都快成了药罐子,可神医不愧是神医,清河觉得自己有了好转。
整日在琉璃阁中,清河觉得怪闷的,最近大家都闷热难耐,只有清河练了那寒冰刺骨,便丝毫不受影响。
她想好了,事到如今,她要自己去暮鼓镇了。清河穿一身纯白的纱裙,带上了斗笠,斗笠下的脸上,那道疤上画上了一株桃花,这是月痕教的她,但这次是她自己画的。
她背上了珈蓝琴,带上了那把清月剑,她留了书信,就放在了流萤送给她的琴下,和之前南宫雲楼送她的几个剑,虽然断了,后来清河才发现,并非是南宫雲楼小气,送她破剑,而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便留下了那几把宝剑,一直想着,有机会再打炼出新的剑,信中交代了南宫雲楼,帮她立一个衣冠冢,也算是帮了她最后的一个忙,南宫雲楼也不用担心别的,如今琉璃阁有了一个月痕,也可以叱咤江湖。
清河就这样离开了琉璃阁,她带着一琴一剑,出了琉璃阁,出发走向暮鼓镇。
而此时的月痕和南宫雲楼却在另一边找上了蛇老。
南宫雲楼一把掐住了蛇老的脖子,丝毫不手下留情,五毒子其余几人跪在一旁,连连求饶,那守宫子已被南宫雲楼打出了血,趴在了地上,一时起不了身。
南宫雲楼眼神狠辣,丝毫没有了平日的散漫俏皮,他阴着一张脸说道:“蛇老啊蛇老……你们五毒子是拿我南宫雲楼当猴耍啊……我帮你们重起了这五毒教,你却如此欺瞒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将那长寿的药丸交出来……你是要逼我将他们几个一个一个打死,才肯交出那药丸不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当日你撕毁那《泩毒册》中以童子之血炼丹药的那一页,其他人傻,可我南宫雲楼可不傻……如今那些童子消失了,你一定没想到,那魏朤堃还活着,但这次他也落了空,那些童子是被你抓了去的……你已练成了丹药吧……真是死性不改,你可是忘了当初你们五毒教是如何灭的门……”,南宫雲楼说完了,便松开了蛇老,蛇老咳了许久,才吓的跪下,连连求饶道:“阁主饶命……阁主饶命……我虽抓了那几个童子,也只是每人采了一滴血,并未伤害他们,此刻他们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我将他们暂时藏起来是为了他们好,我还找人专门去照顾他们,我最近也是得知了那魏朤堃还活着的消息,怕那些童子落入他的手中,等再过几日,药性过了,我便将他们一个个都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当初假装焚烧了那一页,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怕这《泩毒册》再遭他人惦记,阁主,就饶过我们这次,苏姚愿意将功补过……那长寿丸,马上便练成了,苏姚愿献给阁主……”。
南宫雲楼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话,立马换了一张脸说道:“蛇老啊蛇老,你好生糊涂,你若早些交代了,又何苦受这罪呢?本座手下没个轻重,本座这里有一些珍珠玛瑙翡翠,你拿去给你这些兄弟们还有里面那几个小家伙好好补补,本座知道这长寿丸金贵,往后五毒教与琉璃阁便是一体同心,刚刚本座见你嘴硬,不肯信任本座,才着急了,多有不敬,这长寿丸便先给我吧……我拿这东西救命用……还有,等药性过了,将那些个小家伙安全送回去吧,他们的父母此刻指定急成了什么样子……魏朤堃那里,这次本座已经派人帮你们铲除了此人,往后如若不是十万火急,便别再动这心思了……”,蛇老等人十分无奈,心下暗暗叫苦连天,这南宫雲楼真是太狡猾了。
蛇老听完南宫雲楼的话,便答应道:“阁主教训的事,往后苏姚再不动这歪心思……只是虽说这药丸,说是长寿丹,可最多也可保十年阳寿,最少便是三年,一般都只能撑个三四年……其他的便是造化了……”。
南宫雲楼听完后,沙着嗓音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拿着药丸离去了。
另一边是月痕和魏朤堃,月痕和南宫雲楼计划这事良久,月痕拿着那把赤焰刀,横刀立马于魏朤堃的面前。
魏朤堃见了月痕,取下了披风,这闷热了许久的天,终是下了一场大雨。
一时大雨滂沱,月痕眼神坚定,一声怒吼,提刀便向那魏朤堃跑去,魏朤堃周围还带着一些手下,月痕的脚上沾染了泥泞,一时弄不清是血还是雨。
雨点落在月痕的身上,拍打着他的面庞,一时连眼睛都睁不开,月痕握着刀的手变得通红,他在雨中嘶吼着,将那些提刀冲向他的人全砍在刀下。
雨水冲刷着他刀刃上的血,顺着刀刃流下,月痕丝毫不曾手软,最后是魏朤堃,他早就拿着一把刀等着月痕了。
暴雨中,两人冲向彼此,两把刀相击,激起电光火石,月痕出刀非常快,魏朤堃也毫不示弱,招招致命。魏朤堃一个转向,凌空提刀砍向月痕,月痕丝毫不慌乱,他将身子一低,从魏朤堃下方划过,魏朤堃的刀又横向扫来,月痕将他的刀拄着,向后弯腰,躲了过去。那魏朤堃又提起刀再次砍了过来,雨依然在下,两个人的身上都淋了雨,月痕双手握住赤焰刀,也冲着魏朤堃砍去,两把刀相撞,魏朤堃的刀一碰赤焰刀便断了,月痕顺手砍去,霎时,魏朤堃人头落地。
完成了任务月痕便收了自己的刀,脱下自己的外衫,将那魏朤堃的头给包了起来。
蛇老真惊魂未定,此时南宫雲楼已走,她正在为守宫子包扎伤口,她说道:“下次再不可这般鲁莽……那南宫雲楼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杀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敢?”,蛇老还未说完,守宫子便抢先一步说道:“我不是担心你嘛,我一看他伤了你,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我一时着急,便冲了上去……”,蛇老见他这个样子,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应该为他担忧,她叹了口气说道:“那南宫雲楼就是冲着长寿丹来的,他不至于要我的命,但那个人惹急了,也说不好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人是万万也惹不得的,还有那个魏朤堃,如今也是个心腹大患,那南宫雲楼说他派人去杀了,也不知如何了……若是真能杀了那魏朤堃,也不枉费我这丹药了……”。
这时,蝎子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脸上挂着笑容,跑了进来,蝎子说道:“蛇老……蛇老,你看看,刚刚我在外面走着,突然不知道那个王八蛋,从外面丢进来这样一个东西,险些砸到我头上……我打开一看,可喜可贺,是魏朤堃那个王八蛋的人头……”,蛇老看了蝎子手上的人头,这人就算是化成灰烬她都认得,正是那魏朤堃。蛇老才放下心来,说道:“还算这南宫雲楼说话算话……好了,还不将拿出去,怪晦气的……”,蝎子听完后,也乐呵呵的将魏朤堃的人头给拿了出去。
蛇老看着守宫子说道:“如今,你爹和我们五毒教上上下下的亡魂的大仇可算是得报了……”,守宫子看到蛇老终于松了一口气,便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大仇已报……往后我们便好好的……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弄什么长寿丸了,生死有命,我们不可逆天改命,更不能与那魏朤堃一样作奸犯科,捉了这些童子可是大罪,好在未铸成大错……”,蛇老也安慰他道:“我知道了,再也不会了,这次是因为那魏朤堃已经给他们喂了药,不炼药便白白浪费了,我不抓他们,那魏朤堃也会抓他们,我保证放了他们后,再也不炼什么长寿丹了……”。
约定好了这件事,蛇老便给守宫子的伤口擦了擦药,然后便扶着他去休息了。一路上蛇老说道:“这些天都是燥热难耐,今日终于是下了一场好雨……下的正是时候……”,守宫子也在一旁附和着蛇老,两人便有说有笑的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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