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阴阳

太上皇对颜玄玥说道:“你即位三年，政事处理的不错，如今国事稳定，你们也该要个孩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皇上，更要重视这件事.”
颜玄玥瞟了一眼肖静，见她全无反应，猜想刚才父皇给她说的应该也是关于子嗣的话，遂说道:“儿臣还年轻，不着急要皇子.”
太上皇一副嫌弃的样子道:“装年轻也不先照照镜子，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的毛头小子吗.”
颜玄玥摸摸鼻子，一脸尴尬.太上皇又说道:“你们两个都不小了，不能再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万事要以国事为重.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回去吧，我也累了要休息会儿.”
颜玄玥起身拉着肖静，行礼道:“儿臣告退，父皇保重身体.”
太上皇起身往寝室走去.颜玄玥看着肖静，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一起走向园外.
回到慈清宫，颜玄玥忍不住先开口道:“你放心，我不着急的.父皇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当真.”
听他这么说，肖静盯着他说道:“如果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呢，难道你还能接受.这后宫里现在有很多的妃嫔，你可以去找她们的，何必非要在我这里执着?”
颜玄玥一脸落寞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尝试过放你走，可是心里总像空了一块，大概命里注定要你我纠缠不清.你的病刚好，不能劳思过度，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肖静第一次觉得，这个自负自傲的男人原来也有失落的时候.而且还跟她有关.这到底是好还是坏，谁能理的清楚.
勤政殿里，颜玄玥正在听暗探禀报关于历朝的动向.上次他错过能吞并历朝的最好时机，但是统一天下的决心并没有放弃.之前因为他刚登基，需要稳定朝局，再加上肖静求情，他才放历朝一马.如今，渤海国兵强马壮，是时候跟历朝一决雌雄.
他的舅舅夏褚也在一旁，听完那人汇报，对颜玄玥说道:“皇上，历朝现在国力不比以前差，如果硬拼，只怕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颜玄玥毫不在意道:“再强大的堤坝也挡不住白蚁的空蚀.现在历朝确实比三年前强盛不少，但是谁说没有致命的弱点.这些舅舅就不用担心了，朕会安排，从历朝内部一点一点让他们垮掉.”
夏褚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心思机敏，自己不需要担心.就没有多问.他说道:“皇后现在身体如何了，她是历朝人，这件事只怕她知道了，会生出别的心思.”
皇后回来这一个多月，朝中大臣不是没有人上书指责，但都被皇上给压下，皇上甚至不许任何人再写一句批判皇后的话.那些人都见识过皇上生气的样子，谁也不敢虎口拔须.只好当作视而不见.夏褚深知皇上对皇后的感情不一般，皇后却对他这个外甥没有感情，不然也不会一走了之，两年不见踪迹.现在好不容易被找回来了，皇后若是知道皇上现在正准备和历朝开战，只怕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了.
自小他这个外甥就和他亲近，夏褚知道外甥是个不容易动情的人，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人家姑娘却千方百计想离开他，也是情路坎坷.万一因为两国交战，两人再生嫌隙，自己外甥这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两人势必会弄的对方伤痕累累，那个时候，两人互相折磨，他这个做舅舅的可怎么帮他们.
颜玄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肖静一向不喜欢战争，自己当初就是那这个要挟她嫁给自己，现在她还没有接受自己，若是她知道了，只怕更不会喜欢上他.但是，吞并历朝，扩大疆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他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现在只好先瞒住她，不让她知道.待事情了结，已成定局，她就不得不接受了.
他说道:“暂时不让她知道，以后再说吧.”
历朝那边，乔晨渊一直都没有忘记三年前的那场内乱要不是颜玄玥在暗中挑唆，父皇也不会那么快死，历朝百姓也不会死伤无数.他一直都在等待时机，一雪前耻.
自从收到肖静那封信后，韩暮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韵儿也被他接了回来.后来冯家人收到静儿的书信，知道她从渤海皇宫逃走，暂时不能与他们相见.他就一直在等，等静儿回来.
谁知两年过去了，他听闻静儿又被接回渤海皇宫，宠冠后宫.当时知道这个消息，他差点被地上的一个小石块绊倒.身边的小厮忙扶住他.他后悔不已，若当时自己能亲自去找她，也许她就不会又被颜玄玥那个混蛋给抓进皇宫.现在两人更是不可能再相聚，这漫漫无期的等待，何时才能等到头?
皇上把他召进宫里，两人秘密交谈很久.他已经知道皇上的真实想法.若是以前，他可能会阻止皇上主动挑起战端.但是现在，于公，渤海确实曾经挑起历朝内乱，两国也交战过，这仇恨到现在依旧存在.况且渤海国现在还依旧对历朝虎视眈眈，从没放弃觊觎历朝的土地.于私，夺妻之恨，夺爱之痛.他最爱的女人现在被禁锢在那个牢笼不得自由.两人被生生分隔两地.若再一味忍让，跟懦夫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主动请缨，奔赴前线，势必要让颜玄玥为自己的任意妄为付出代价.
颜玄玥回到慈清宫里时，已经是深夜.肖静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没有吵醒她，脱了衣服躺在外侧.现在两人形成默契，肖静总是紧靠里侧，把外面这一边留给颜玄玥.这一点让颜玄玥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也许慢慢潜移默化，静儿会接受事实，跟他在一起.
半个月后，历朝率先对渤海出兵，这让颜玄玥始料未及.他亲自带兵奔赴边境，跟韩暮带领的军队正面交锋.
颜玄玥离宫，虽然没有人告诉肖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猜测跟历朝有关，从宫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慢慢拼凑出大概，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知道两国开战了.出乎意料的是，肖静心里竟然没有觉得震惊，仿佛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这一次，肖静没有强行把维护两国和平当作自己的使命.她这具身体虽然是历朝人，但灵魂不是.古代本来就战乱频发，不是她一个女子能阻止得了的.之前她已经尽力了，还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现在，不论结果如何，都跟她没有关系.就让他们去打个你死我活吧.
得知历朝这次领军的是韩暮，肖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韩暮本来是一个心怀天下，兼济苍生的读书人.现在却卷进金戈铁马的厮杀中，这其中多少跟自己有些关系.她不希望韩暮因为她而忘了自己最初的信仰.她想给韩暮写信，但不知道该怎么寄出去.芍药现在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她想再次出宫几乎不可能.
正当前线打得如火如荼，肖静在后宫里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悄悄靠近肖静，趁四下无人的时候，给她丢下一张纸条就溜走了.
肖静感觉很奇怪，她拾起那张纸条，还没来得及看，芍药已经端着一杯茶过来了.肖静下意识里觉得不能让芍药看到，她把纸条放进袖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芍药说道:“娘娘，喝杯茶吧，看你在这里坐了好半天了.”
肖静接过茶喝了一口，问道:“皇上来信了没有?”
芍药摇摇头道:“没有，自从上次那封信送来后，就再也没收到过.娘娘你是想念皇上了吧?”
肖静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下去吧.”
芍药道是，在这慈清宫里，她不必时时守在皇后身边.
肖静拿出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子时，御膳房.
没有落款，只有这么几个字.肖静心想，难道是韩暮又派人来救她了，可是他现在跟颜玄玥在前面打仗，怎么还有心思来救她.
事到如今，她回去和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和韩暮总归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应该跟一个配得上他的人在一起.
本不想按纸条上写的去做，但为了让韩暮死心，她决定还是亲自去跟那人说.如往常一样，她躺在床上睡觉，让守夜的人都各自回去休息.芍药也没有看出异常，安心回房睡觉.
亥时，肖静悄悄起床，她找了一件暗色衣服穿上，把寝房开了一条细缝，看到外面没有人，就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到了大门口，守门的太监却一个都没看见.肖静心道:韩暮竟然能收买他们，平时这些人可是如监狱的牢头一般守着这道门.
顺利打开宫门走出去，肖静一路顺遂的走到御膳房.那里已经黑漆漆一片，半个人影都不见.她小声喊道:“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两个太监打扮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们问道:“是肖姑娘吗?”
肖静道:“我就是，你们是韩暮派来的吧，回去告诉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还是要活在当下的.我不会再去找他了.请他忘了我.还有，保重自己，不要为了个人恩怨而忘了国家大义.”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说道:“韩大人让我们来带你回去，这些话，你当面跟他说吧.还请姑娘委屈一下，藏身在这泔水桶里.我们送你出去.”
肖静道:“我不走，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回历朝了，你们就把这些话带给他，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说完，肖静就转身要走，刚走了几步，脖子传来剧痛，她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那两人忙抬起她，把她放进桶里，推着车往承德门走去.
门口的守卫例行检查，那两人拿出御膳房的腰牌，守卫看了以后，就放他们出去.御膳房每天都要往外运泔水，都是这个时辰，他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出了宫门，走到偏僻的地方，早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等在那里，他们把肖静抬上马车，就一刻不停的往城门口跑去.这个时辰，按理说城门是不可能打开的，可是其中一人拿出一个腰牌，守卫看了以后，二话不说，立马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疾驰，往历朝方向赶去.
等芍药发现皇后失踪，带领宫人到处找她时，肖静已经被送往历朝.颜玄玥正忙着应对历朝大军，为了不让他分心，夏褚收到消息后，没有立刻告诉他，选择暂时隐瞒这件事.
等肖静醒来，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她慢慢起身观察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这是一间低调雅致的屋子.她刚才躺着的是一张黄花梨的大床.单从这一张床，就知道这屋子的主人身份高贵.屋子里所有摆设看着很普通，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没有一件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