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获的先知人部队旗舰“无尚正义号”上,前往波江座的跃迁断层空间里。
阿芙博士博士开启大门时响起一阵嗡嗡声,军士走进这间干净的房间。
“你要见我,博士?”他迅速扫视了一遍房间看见成套的紧密相连的手术设备,在倾斜的舱壁里每隔一米就有一个反光凹槽,里面放置了奇特的、橘黄色的工作用灯。
阿芙博士博士在房间中的一张体检椅的扶手上安置了五台显示器。她跷着腿坐在椅子里,一个巨大的键盘平稳地放在膝盖上。旁边的托盘里放着几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子由聚苯乙烯泡沫塑料制成,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示意军士过去。“你竟然完全不顾医生的忠告,在没完全康复之前就随意走动。”
“我没事,夫人。”他回答。
她不相信地“哼”了一声。“约翰我从不知道你会撒这么大的谎。我要从你的盔甲里接收遥测数据,就现在。”她把椅子上的一个监侧器旋转过来,以便让他着得见屏幕上起伏波动、不稳定的生理信号。“由于灼伤、挫伤、骨折和内出血,你才会休克。过去一个星期你惟一一次睡眠就是受伤导致的昏迷,而你还说你没事?”
他一言不发地站着。
“很好,我猜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缺陷。”她把显示器转回去,“我想谈谈你关于光晕的报告。我整理出一份稍微完整些的材料,内容基于威特康将军对你的经历的复述、塞西的任务报告,以及洛克里尔、约翰逊的任务日志……还有二等兵雷尔杰肯斯的一部分奇怪的任务日志。”
军士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
“在我们返回地球之前,有一些矛盾我必须解决。”她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其中一个与约翰逊中士有关。”她在键盘上敲入几个指令,“请靠近些,约翰,我想让你也看看这个东西。”军士走到她的座倚旁。他重重地走在厚厚的甲板上时,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他的身躯高达两米,盔甲重达半吨,而阿芙博士博士还时常情不自禁地把他看作是她在极乐城从他父母手中偷过来的那个小孩。
不,约翰变了,她没变。三十年来,她一直背负着使她痛苦不堪的罪恶感。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集中注意力看着面前的视频录像。屏幕上放的是任务日志:先知人部队与陆战队的交火光晕内部上古先贤古怪的建筑物还有那令人恐怖的全寄生生命体:洪魔。
从寄主生物上夺取自身所需要的所有生活物质的寄生方式。
她重播了一遍二等兵杰肯斯的任务录像,以及洪魔的第一次进攻。
约翰突然全身绷紧,因为这时他看见了昂斯舰长,看见舰长以及他手下的一班人被洪魔吞噬。约翰逊中士也在那里,一边战斗,一边咒骂……直到一群群微小的感染型洪魔涌入他的躯体。
“中士活下来了。”她说,“人类中只有他遭到洪魔寄生后还活着。”
“我知道。”军士低声说,“但不敢肯定他是怎样幸免于难的。怎么可能有人从那里死里逃生呢?”
“这问题不难回答。”阿芙博士博士头也不抬地告诉他。她敲入一个密码,中士的医疗记录闪现在屏幕上。“看,这里,”她点了点一个日期标注为三年前的文件,“经诊断他患有伯伦综合症。”
“这病我没听过。”军士说。
“我不感到奇怪。这是一种人体被暴露在充满大量的等离子体的环境后罹患的疾病。比如,先知人部队的等离子手雷爆炸就会造成这种环境。我们看到的病例不多一般人在遭到这种武器的袭击后没等次要症状显现出来早就死了。
“显然中士在围攻巴黎的战斗中,从先知人那里缴获了一箱等离子手雷。他把它们都用光了因为勇敢他受到了嘉奖……意外得到的还有总计1200拉德累积辐射剂量。”
电离辐射吸收的能童单位,等于受照物质每千克001焦耳。
约翰有几分钟都沉默不语。阿芙博士博士不敢肯定他是在阅读计算机上的文件、思考她说的话,还是在试图通过私人通讯频道向塞西求证这一切的真伪。他牢不可破的盔甲使得他们之间几乎不可能用正常的交际方式进行谈话,为此她感到很恼火,但是如果那副盔甲没有减震凝胶产生的稳定的流体静力压与自愈泡沫自动注射器,约翰现在早已经四分五裂了。
她的脑中闪过第一次阅读大仲马的铁面人时的情形。当高贵的囚徒被金属壳团团包住时,她感到特别恐怖。约翰一直被裹在那令人窒息的盔甲里,他是怎么过来的呢?军士终于开口了:“我看不出中士的病与他没被洪魔杀死之间有什么联系。”
“伯伦综合症,”阿芙博士博士解释道,“表现症状主要是偏头痛、健忘、脑瘤……而没有得到合适的治疗,就会死亡。它破坏了人类神经信号的传导。”
“可以治疗吗?”
“可以,但需要三十周的强化性化疗。为此我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她敲了敲“下一页”按键,官方的一个“拒绝治疗”文件出现在屏幕上。“中士不愿等上三十周的时间再重新上战场。”
军士点点头,明白了为什么中士的英勇中带有绝望的成分。“他遭到破坏的神经系统怎样挽救了他的性命呢?”
“我分析了被洪魔寄生的士兵的生理信号,发现寄生体是通过施加一种与宿主神经系统一致的共振频率来控制宿主的。”
“而中士的神经系统是如此混乱,以至于洪魔无法施加共振频率?”
“对。”她说,“进一步的血液检测表明,他的神经系统带有一些洪魔的痕迹都完全失去了活性,不会感染,但是一些基因片段还完好无损。我认为这是寄生他的企图遭到失败的证据这些基因片断似乎也赋予了他一些奇怪的再生能力,但是我还不能完全证实这个副作用。”
军士平时那生硬的立正姿势现在看来有些放松。这条新信息好像使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我想我明白了。”
“不,”阿芙博士博士对他说道,一边摘下了眼镜,“你没有。”
“博士?”
“我想谈的不是如何发现他是怎样活下来的,而是将来会发生在艾弗里约翰赴中士身上的事。”
她关闭监测器,慢慢在座椅里躺下。“关于这事,我给军悄局三处准备了两份不同的报告。第一份包含我分析得到的所有相关数据,以及对付洪魔初级感染的可能技术第二份是原始材料:二等兵杰肯斯和约翰逊中士的任务日志,还有中士的医疗记录。”
她把报告分别下载到两个数据储存晶体上,然后从座椅扶手上的端口把它们弹出。她将这两块明净的立方体放在托盘里,示意约翰来拿。“我让你决定把哪一个交给哈维逊中尉。”
“我为什么要隐瞒数据,博士?”军士瞥了一眼晶体问道。
她的双眼越过他盯着别处,极力想找到恰当的词语来表达矛盾的心情。“长久以来,我以为为了全人类的利益我们必须作出一些牺牲。”她深吸一口气,又伴随一声沉重的叹息把气呼出,“我夺走人的生命,残害人的肢体,给许多人带来了巨大的苦难这全都打着图存的名号。”她蓝色的眼睛冷峻地授视着她,“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这种观念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我想,我应该努力去挽救每一个人的生命不管代价有多高。”
阿芙博士博士把盛着数据晶体的托盘推到军士面前,“如果你给情报局第一份报告,它们可能会找到一种反制洪魔的方法。只是可能。然而,要是你给他们第二份报告的话,他们的机会会稍微大一些。”
“那我给他们第二份报告。”他拿起那个晶体。“但这会要了约翰逊中士的命。”她冷冷地说道,“情报局不会只满足于提取一份血样,他们会解剖他以弄清他是怎样抵御洪魔的。要成功复制他独特的身体特质,他们只有十亿分之一的机会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这么干。他们要杀死他,因为这样做对他们有好处。”军士拿起另一块晶体。他凝视着并排放在手中的两块晶体。
“这事值得麻烦你吗,约翰?”她问道。
他把那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你为什么要我来选择?”
“最后一课。我要教给你我花了一辈子才明白的东西。”她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喉咙,“我把机会交给你,去做我想我自己不能做的决定。”
她扫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时钟,“对不起,给天目做的术前准备已差不多了,在正式手术之前我还有几件事必须完成。你该走了。”
军士顺从地转身迈向出口,但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博士,别让她再死一次。”说完,他走了出去。
阿芙博士博士目送着他离开房间,直到折进走廊消失了身影。她希望在她去做必须做的事之前再看看约翰,但可能不行。她灌输给他的思想会不会被他接受?也许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她才能补偿她给约翰及其他超级士兵战士带来的痛苦。
这样胡思乱想太浪费时间了,现在离“无尚正义号”脱离跃迁断层空间只剩下三个小时,在那之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她把所有监测器转向自己,敲入一条指令解除对塞西的禁锢。
“锁上门,”阿芙博士博士命令塞西,“反入侵级别提升至七级。”
“完成。”塞西说道。过去五分钟她被禁止发言,这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说起话来像带上了刺一样,“你干吗要那样做?给军士上课?叫他去选择?为救一个人而把几十亿人置于脑后?”云南笔趣阁ynbik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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