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清醒

“子衿，你去哪里了？”
“要快些回来，别让我找不见你”
梦中的桃林中下起了薄雾，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有责怪，有找寻，周子衿朝那雾中摸索着前进
“十一，十一”周子衿慢慢睁开双眼，朦胧里她的眼前却只有三师兄而已。
顾念之瞧着她的眼神满是担忧，见她醒过来，这才默默收回了手，周子衿缓缓起身，静坐了一会，面色才恢复如常，开口问道
“三师兄，我睡了多久？”
“不过才一刻钟而已，是不是做梦了？”说完将刚倒来的温水放去她一直紧握的手边
顾念之知道她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平时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那人身边，偶尔见她闭起双眼，每次都很迅速醒过来，再投身到那些药物医理上去，就连这次也是他们刚刚拟好新药方，他不过出去一会，回来时见她已经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着了，本想着让她多睡会，可见她睡容总是紧皱眉宇，额头上还冒出许多密汗，手中紧紧攥着块玉佩，这块兰花玉佩只有雪庐的男弟子才会有这样子应不止是林骁的病情扰乱在心头吧？
见她这时又出了神，顾念之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这人不是阿藜，却每次在见到这张脸，与她在一起时，又开始催眠起自己来，心底嘲弄又多出几分。慢慢开了口
“十一，去看看吧”周子衿将那玉佩包裹起来，再放进一旁的药箱内侧。
“看什么？”
顾念之望着她释然的笑了
“他醒来了”
周子衿猛地转过头，先是一愣，反应回来后惊了半响，煞白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冷清的眼眸闪着起晶莹。随后却又莫名紧张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动，抬手掐上自己的脸，喃喃道
“痛的，这不再是做梦”
“是真的真的对吧？三师兄”顾念之望了望那紧抓住自己手臂不放的双手，那张面容上再不复以往的自如，平静淡漠。颇有些心酸又无奈的认真点了点头
“嗯，刚醒过来，我来这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醒了，醒了”周子衿嘴中念叨着一边向门外走，眼中也再识不得其他人和事，抬脚径直向外冲撞着跑了出去，期间还撞上了桌角，顾念之突的一阵心疼，却未见她表现出任何疼痛感，着急的朝向那人的病房跑了过去。
周子衿气喘吁吁的在病房门前停了下来，一手压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另一只手扶着门框支撑住快要倒下的身体，却在敞开的病房门前滞住了脚步
“子衿，你快来，林骁醒了”欣喜若狂般向她说这句话的是钱川，随后看见病床前子清擦着眼角的泪水和钱川那开心的摸样，他们都在冲她招手，可周子衿的耳边始终在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那张还是苍白无血色的脸和毫无波动的深邃眼眸的人身上，那眼神像是不曾认识她一般。
“你怎么了？快些过去啊？”周子清走过来轻轻推了她一把，可她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再难往前迈出半步来，就那样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前，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即将面临的“审判”。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边的人大概都走光了，偌大的病房渐渐安静下来，静谧的只听得见自己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和突突跳动的心脏，不远处的林骁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没有一丝波动，周子衿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果然他还是生气的？可他本该生气不是吗？可周子衿啊你心中又在难过些什么，这些本该预料到啊？
想到这里，有些羞愧的垂了头，抬起的脚又向后退去半步。她怕了，惧了。怕了林骁可能会不理睬她，惧了心中又冒出一阵寒冷，惧了林骁可能也会不再喜欢她了。余光中，他的眼神里依旧毫无爱意！周子衿沉默着转了身
“怎么？还要走？”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周子衿惊诧着瞪大眸子转回头，只见病床上的人原本还毫不在意的目光渐渐炙热起来。
“我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过去拥抱你？”
“”
“过来”
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周子衿再顾不得什么矜持，抬起脚朝着他奔了过去，撞进他早已张开的怀抱，林骁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像要将她镶嵌进骨血中那样用力，窒息的拥抱和熟悉的体温才让周子衿有了真切的感受，不知怎的，竟没来由几分委屈，在他怀抱中哭了。
“林骁”伴着哭腔，她深情的唤了一声
“嗯，我在”加紧自己的怀抱，头颅深埋在她的脖颈，熟悉的桃花清香和可以令人平静的中药香气缕缕环绕在鼻腔内。
“我终于抱到你，子衿，我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你了？”
周子衿听得心中一阵旖旎和心疼，哽咽着回
“对不起，对不起”他昏睡的时候她每天都在说过这三个字，可他都没有回应。她心中的歉意只在日益增加。
林骁听到这才慢慢放开她，双手捧过她的脸颊，深情款款抵上她的额头，含着热泪吻来她的眉心眼角，在她唇上一遍遍临摹流连，随后而来的是越发难以自控的留恋和疯狂轻咬过她的唇，指腹划过已经红肿起来的双唇，林骁喘息着开了口
“这个算是这次的惩罚，我们之间的所有歉疚就到这里，好不好？嗯？”
周子衿抵在他肩上的双手抬起轻轻揽上他的脖颈，在他唇间留下温柔一吻，真诚的点了头
“好”
被压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周子衿拽着他胸膛的衣料低声问
“刚才，为什么好似不认得我？”还以为他真的不会再理睬自己，她便想本是她自作自受，林骁对她什么样的态度都是她应得的！可只是结果若真是所想那般，那时她像深处寒渊，冷的周身都僵硬起来。那一瞬将自己一生能想出的特别卑微的话都去想了一遍。却拿不出勇气再朝他迈出半步。
林骁怜惜的一下下抚过她的长发，失笑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希望我怨你一下吗”
周子衿从他怀中惊起，顶着通红的脸颊，问道
“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听得见？”林骁宠溺的点了点她的前额颇为得意的点了下头
回想了一下她自己说过的话语，本就红透的脸更红了，着急忙慌的再从他怀中爬起来，被他一把拽了回去，又加紧了自己的力度
“又想跑了，不是说过的永远不离开我了，即使我怨你，也会赖上我，说好听的话，做我想让你做的任何事，怎么，你想不认账？”故意逗弄起她的林骁，将那些话又重复说了一遍，周子衿抿着唇捂着耳朵认命般将头深埋入他胸膛
“我是想去嗯，给你煮药来着”
林骁见她羞的都快将自己的脸埋的任谁都再也瞧不见了，这才悄悄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哪也不要去，就先这样陪着我？好吗？”
“好”
顾念之将新拍来的片子，放去周子衿面前，周子衿默默拿起对着光亮处看了看，说
“这看起来依旧严重”
顾念之跟着点点头
“嗯，如此恢复起来应该会很吃力，林骁那边”顾念之欲言又止，周子衿默默放下片子，闭了会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