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佳人有约

两天后江浙战争爆发，卢永祥发表通电讨伐曹锟，张作霖和段祺瑞纷纷予以声援，其实早在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张作霖就汇了300万元给卢永祥接济浙沪联军，并承诺一定派兵入关相助。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孙中山宣布“援浙即已存粤”，下令讨伐曹锟和吴佩孚。
从9月3日开战以来，沪上各大报纸每日公布战情，用的最多的标题就是“双方阵地没有变化。”
吴蕴初从《申报》战地记者口中得知：开战以来，双方军队都萎靡不振、暮气沉沉。齐燮元一鼓而下杭州的目的不能达到，而卢永祥直捣金陵的目的也不能达到。齐卢两军一直盘踞在黄渡，每日拂晓开炮，中午休息，午后3时继续开炮，傍晚就停止了。
他给少文去电时，调侃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历年来内战中打得最‘文雅’的一次。”
直到17号，局势突然发生变化，由于孙传芳从福建出兵配合齐燮元进攻浙江，再加上浙军第二师的内变，卢永祥只得放弃浙江逃往上海，又过两日，齐燮元乘势进攻南翔，上海市民这才听见轰轰隆隆的炮声。
这天晚上，卢永祥夫妇乘车来到了位于法租界的许公馆，一见面，许国桢夫妇吃了一惊，许太太忙拉起卢夫人的手，一脸歉意地说：“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上海？怎么也不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们理应先去拜访才是啊！”
卢夫人正要开口，卢永祥道：“刚到两天，龙华那边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们的行踪也需要保密，往来诸多不便，自家亲戚就不必拘礼了！”
许国桢蹙眉道：“姐夫，您有什么打算？要放弃浙江吗？”
卢永祥哈哈一笑，满怀信心地说：“放心吧，现在只是以退为进，要不了多久就能夺回浙江了！我并非孤军作战，已和张作霖结盟，几天前那张小个子向曹锟发去了挑战书，奉军已经逼近北平，欲将尖刀直插敌军腹地，齐燮元、孙传芳他们猖狂不了多久了！”
随后，许国桢安排厨子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宴客厅里，四人围坐在餐桌边举杯畅饮，卢永祥只顾着和许国桢分析时局变化，卢夫人和许太太姊妹俩对那些不感兴趣，自然而然地话起了家常。
“对了，怎么没见菲琳啊？“卢夫人向身旁的妹妹问道。
许太太笑道：“她和朋友出去玩儿还没回来，大概是在外面吃了吧。”
“几年没见这丫头了，记得出洋留学那会儿才十几岁吧？”
“可不是嘛，那时候才16岁，一晃四年都过去了！”
......
吃完饭后，许国桢将一张支票递给卢永祥：“姐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卢永祥瞅了一眼支票，忙摆手道：“你这是干什么？这钱我不能收！”
许国桢将支票塞到他手里，一脸恳切地说：“姐夫，我知道您不缺钱，可眼下战事吃紧，别的忙我也帮不上，这些年我们在沪上一直仰仗您的关照，何丰林也没少帮我们。”
“再说了打仗就是烧钱，这年头买武器、发军饷哪一样是小数目啊？咱们都是亲戚，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当然希望您能打赢这场仗，这个算作我的一点心意吧，就当慰劳一下军队鼓舞前方士气！”
盛情难却，一番客套后，卢永祥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夜晚的南京东路，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青磷似的绿焰，将繁华的街面照得异常瑰丽，不同风格的西式建筑汇聚于此，比肩而立……
著名的“沙利文西餐厅”就坐落在这条街上，英文名叫“巧克力店”。这是一家英式建筑的西餐馆，装潢得很气派，消费不菲，寻常百姓是不敢问津的，来这里消费的都是一些洋人和高等华人。
餐厅上下两层，底层是大厅，铺满了红地毯；墙上饰有巴洛克特征的山花浮雕；若干个小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洁白的桌布覆盖在上面。
厅中央的小舞台上还坐着个拉风琴的白俄女子，风琴一拉一合中，婉转动人的旋律已飘荡在空气中，回荡在餐厅的每个角落，像在娓娓诉说着浪漫的异国情调故事……
许菲林时常来这里光顾，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今晚是一个人来的。她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侍应生就跟了过来：“女士您好，要点餐吗？”
“等会儿吧，我约了朋友。”
“好的，您需要饮品吗？”
“一杯冰咖啡。”
话音刚落，她抬眼问道：“对了，有没有Devonshire奶油？”
“有的，是从英国西南部进口的。”侍应生忙说。
“给我来一杯。”
“好的。”
许菲琳今天穿的是一袭淡蓝色洋裙，白色的桌布在洋裙和水晶灯映照下，泛着淡蓝的哑光，映得她的脸异常白皙。
她随手拈起餐桌花瓶里的一支玫瑰，闭上眼睛放在鼻头闻了闻，唇角渐渐荡开一抹笑意。把玫瑰放回花瓶后，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目及所至几乎都是衣着华丽、出双入对的情侣。
垂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浪琴手表，自己显然是来早了，于是转过头从旁边的书报架上取了本杂志，准备打发一下无聊。
不觉间，一个穿白衬衫打着领结的侍应生端着食盘走了过来，他微笑道：“小姐，您要的冰咖啡和奶油。”
“谢谢。”许菲林拿起奶油杯，将绵柔的奶油用茶匙舀在咖啡里，一圈一圈搅动着，随后，端起飘着奶香的咖啡杯细细品着，一双清丽的眸子却左顾右盼，不时地瞟向门口。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许菲琳忙放下杯子，起身叫道：“徐子昂，这边儿！”
身穿浅蓝色格纹衬衫、梳着整齐偏分的徐子昂忙绕到她跟前，满脸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啊许小姐，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电话打得太仓促了，坐吧！”
“对了，林少文呢？”她眼含期待朝徐子昂问道。
“他......他有事来不了。”
像在三伏天被人泼了盆冰冷刺骨的水，许菲琳从头冷到脚，刚刚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瞬间变得暗淡起来。她把脸一拉，轻声哼道：“他每次都有借口。”
徐子昂瞅了瞅她，安慰道：“他最近是挺忙的。”
“忙？我看他是不想见我吧？”许菲林一脸失望地说。
“不会的，你想多了！你这么漂亮应当人见人爱的！”徐子昂忙说。
天知道！他生平第一次这么肉麻地“间接表白”一个女孩子，说完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烫起来！
看到他的“窘”，许菲林噗嗤一声笑了，赌气似地说道：“算了，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咱们点餐吧！”
“waiter！”她朝侍应生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