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唐家

寒露刚上台阶，门便开了，老管家比上次寿宴上看着瘦了一圈。
老管家见到寒露，眼睛顿时来了神采，眼泪夺眶而出，“你这丫头，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老城主急成什么样了……”
老管家一把抓住寒露，生怕她跑了似的，眼泪鼻涕纵横，“赶紧的，来人！来人！咱家丫头回来了！回来了……我就说，‘鬼见愁’肯定不会有事，鬼都怕的丫头……”老管家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本是要去查账的，刚出门就看见你了，可让我逮着了……这账啊，今儿个不查了，看你这丫头瘦的，今天我必须亲自下厨……吃点好的。”老管家抹了抹脸，招呼着赶来的家丁和侍卫……
寒露被几个大男人束手束脚“护送”进了府内，顺带着奎九，采用“人墙”战术一起保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奎九被恭恭敬敬请去见了江老城主的儿子江清禾，准确来讲，是江清禾来迎接他。
老管家抓着寒露的胳膊，生生把她扯到了江老城主门前，可这到了门口，却怎么也不拽不动了。
“我自己进去就好，王伯，您先去忙吧。”寒露赶在老管家大声问话之前开了口。
老管家叹了口气，拍了拍寒露的肩，语气异常平和地说道：“老城主最近脾气不好，他太担心你了，一会儿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和他犟，让着他点儿，他呀，年纪大了……”
寒露听到“年纪大了”这四个字时，感觉心“咯噔”一下。
真疼。
老管家走到院子门口，忍不住回头看看寒露，见她终于抬腿往屋里走了，这才放下一半的心，忙活晚饭去了。
寒露上了台阶，手抬起又放下，没再犹豫，也没敲门，直接推开了房门。
刚迈进去一条腿，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阵咳嗽声，“咳咳……有丫头的消咳……消息了吗？”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寒露没有说话，小心地关上了门。
“老王啊，你说……丫头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哎呦，对了，咱家丫头一向不记道，是不是迷路了？你赶紧派几个人去城外寻她，赶紧咳咳……”老城主说着说着便咳嗽得停不下来了。
寒露手忙脚乱地抓着茶杯倒了点水，三步并两步冲到老城主床前，将闭着眼的老城主扶起来。
老城主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忽地睁开了眼——
此时这蹲在床前的人，不正是他的丫头吗？
寒露消瘦的脸上堆满笑容，说道：“外公，我回来了。”
老城主愣愣地看了寒露一会儿，忽地把茶杯扔到了地上。
寒露一动不动，低了低头，跪了下来。
老城主别扭地躺下，背对着寒露，又很快翻了几次身，折腾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
老城主盯着寒露看了一会儿，眼眶有些发红，“臭丫头，没事也不知道跟家里报个平安。”
“非云和非星在我这都好好的，就你……就你让我操心。”
“怎么？还学上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们的做派了，你看看你现在比上次我这个老东西见你时瘦了不知几圈！这几日必须给我胖回来！”
寒露有些哽咽，还是忍住了那股子难受的酸意，“外公，寒露错了，以后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老城主又盯着寒露看了片刻，实在是忍不住了，拍了拍床边，说道：“起来给我捶捶腿，最近天气转凉了，腿疼。”
近日天气转不转凉寒露不知道，只知道今日阳光足得能烤熟落在地上的麻雀。
寒露轻轻一落拳，就感到了骨头的硬度，寒露抬头便对上老城主有些凹陷的眼眶，心顿时被揪掉了一块肉——
短短几日，本来身材匀称的外公，竟瘦得有些脱相了。
寒露本想着跟老城主打听一下唐家往事，此时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若不是为了确保所查之事均为真的，可能……她并不会来北宁。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外公和舅舅……
寒露正纠结着，老城主却突然开了口：“丫头，不关你的事。”
寒露的手停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非云和我说了他所看见的，知道的，也讲了……他的猜测。”
“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过于聪明，就是傻。”
老城主的语气在“傻”这个字上突然加重了。
一个字的语气，惊得寒露猛地抬起了头。
寒露活活被吓出一身冷汗，“别……”
老城主出言打断了寒露，“好好捶！”
“我不会动他的。”老城主又补了一句，“他跟我讲了他的猜测，嗯，不错，对你……猜的八九不离十。”
“在正常来讲，我不会让他出这个房间，可他又多说了一句——他相信你。”
寒露停下来，看着老城主的眼睛。
“外公活不了几年了，你舅舅不可能天涯海角地护着你。”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不会安心待在北宁，外公也不强求，我明白。”
“非云可以，这小子咳咳……仁义。”
寒露咽下涌到嗓子眼的那股子酸涩，深吸了一口气，又跪了下来，朝老城主磕了三个头。
“外公，若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