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少年游 终章（二）

翻完桌上的评测报告，温佟年忍不住看向沙发上的少年，“看你的气色，最近过得应该不错。”
少年点头，“新开的药，效果还不错。”
温佟年拉开手边的抽屉，翻找到一张处方单，淡声道：“是药三分毒，帕罗西汀效果再好，也有一定的副作用，它会影响你的食欲和体重。”
之前，他开了四个疗程的剂量，会诊应该在下个月初，现在比预计早了一个星期。
少年的视线，从自己手转到医生脸上，不解道：“我每天都有运动，吃得也不少。”
电子秤发出声响，闪动的数字定格。
温医生记录下电子秤上数字，与之前体重进行对比，说道：“瘦了两斤，不过问题不大，保持平常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又嘱咐了一番，少年似乎并没有在听。
温佟年在本子写病理反馈，刚在病人姓名那栏写下“谢明堂”三个字，便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你在学画画？”
少年“嗯”了一声。
温医生赞同道：“是个好法子，画画能让自己慢下来，我家有几本绘画的书，下次带给你。”
会诊结束，温佟年脱下白大褂，换上一旁的黑色西装，从立柜里取出提前订好的roseonly，和少年一起往外走。
温佟年身体修长，加上经常锻炼，穿上西装比橱窗里的男模还有型。
少年问：“温医生，这是要去约会吗？”
“对，今天是我和太太的结婚纪念日。”想到爱人，温佟年冷硬的眉目变得柔和起来，他眨眨眼，“翘班去拦人，晚了就会被人抢走。”
住院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
程苒替姜秋掖好被子，拿着单子去药房取药。
路过外科室时，突然从走廊那头跑过来一群人，带头的中年人推开拦他的护士，抓住医生的领子大骂“庸医”，嘴里嚷着医院就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又见医闹！！
医生被人围攻到墙角，可还在耐心的跟人讲道理，人群中突然发出尖叫声，接着有人喊道：“捅人了！张医生受伤了，护士！护士！！”
本就乱成一团的走廊，这下彻底炸了锅。
有人横中直撞地往外跑！
有人在打电话报警！
有人推着手术车过来！
程苒捏紧单子，脚下跟生根似的，盯着地上血迹越来越多，她猛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慌乱急促地脚步声。
“程苒！”是谁在叫她的名字，是谁？
她跌入温暖的怀抱。
周围都是淡淡的，好闻的烟草气息。
医院公园，长椅上
谢明堂把纸杯放到她手里，“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
程苒心有余悸，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她双手握着纸杯，现在她不用闭上眼睛，都能联想到当时手提刀落的场景。
谢明堂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把其中一只递给她，“音乐理疗，很管用。”
公园里不少老人和孕妇，两人坐在一起，恰巧又都穿了卫衣，被不少人误会是情侣或小夫妻。
程苒跟人一遍遍解释，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看着旁边的卫衣的少年，她的脸还热，“谢明堂，你怎么会在医院啊？”比起音乐，她更想听听他的声音。
“刚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跑？”他压抑着情绪，尽量不要吓着她。
看见程苒站在那儿，他整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住一样，紧而疼，无法呼吸。
“我……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谢明堂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回答道：“来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你呢？”他反问。
“我妈做阑尾炎手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那……你身体没事吧？”
“没什么事。”他回道。
两人一时无话，程苒指向旁边的医院大门，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里，那天有个女生哭得特别厉害。”
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低矮的围墙边上种满了粉色的蔷薇，不知是谁一盆绣球放在边上，绣球喜阴，在烈日的暴晒下显得有点营养不良。
他目光落在她长而黑翘的睫毛上，回道：“那天，我被车撞了。”又补了一句：“电动车。”
程苒：“……哦。”
把天儿聊死了。
谢明堂陪她拿完药后，将人送回病房。
程苒回来时，她妈仍在睡，或许空调温度有点高，身上的被子比之前拉低了些。
彼时年少心动，也未曾捅破二三，他们来日方长。
还没开春，W城就进入繁密的雨水季，整座城市都变得湿漉漉的。
阴雨缠绵，以至于同学们都有点提不起精神，老冯一大早进教室就开始发卷子，完全不管底下一片怨声载道，乐呵呵地拉仇恨：“困成狗也要考哈，想想你们要考的大学，是不是瞬间就有了力气？”
一上午四节课，化学考完语文考，饶是像谢明堂这样的尖子生也有点吃不消，做题做到最后也头昏脑涨。
还有点想吐！
吴越默不作声地写着，脑袋再往下点，就能钻进试卷里了，谢明堂丢了几颗秀逗过去。
非人哉的考试结束，他们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驰坐趴在桌子上，就像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大飞拽他，他说：“我不想动，我现在全身像是被车碾压过的……身体零部件都松散了。”
吴越：“……”
“你被日了啊？再不起来，我就抱你了，起还是抱，你选一个。”大飞威胁道。
谢明堂：“……”
靠刷脸买到了最后一份卤肉饭，谢明堂正在掰筷子，有点吃力。
安小小和程苒端着饭盒过来，看到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安小小同情道：“啧啧~你们班主任也太狠了吧，考了一上午！”
“可不，老冯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简直把人往绝路上逼。”张驰用勺子捞红烧肉，结果没拿稳，肉就掉到桌子上。
大飞把桌子上的肉夹到自己碗里，再从碗里夹了块鸡翅根，吴越哼了一声，眼不见为净。
程苒：“上午路过办公室，听说你们下午要考物理。”文科班考试也不少，但比起理科的强度和频率，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此言一出，张驰觉得嘴里的鸡肉没味了，嗷嗷道：“完了完了！要被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