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他直接向父君请命脱离关系，炎幽气得大发雷霆，无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他当场就和珍妃一起离开了流觞族，炎幽派兵去追，却没有追上，他不知道，珍妃出狱后，用了一些手段笼络人心，王宫侍卫中很多人都是支持她的，所以这些追兵也形同虚设。两人离开后，炎幽才发现这个问题，他更加生气了，但却无能为力，神界地广人稀，灵力强大，当年珍妃来到流觞族也只是为了试着挽救在神界濒危的青扇果，青扇果只喜欢流觞族的地界，所以她才作为守护者留在了这里，甘愿为王族做婢女，换取他们对青扇果的庇护。炎幽回想起与她的过往，总是泛起阵阵纠结，这才让金色蜜蜂有机可乘，挖出了他的秘密。炎真看到这里，有些唏嘘，同时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打探下今日朝堂商议的结果，不管父君是否将自己定为少君，他都要跟父君谈条件，只是结果不同，所交换的条件也不同。炎真盯着乾坤钟看了一眼，现在离早朝结束还有一个时辰，他对门外侍奉的宫女说：“你去帮我留意一下，早朝散了就回来叫我。”宫女应承下来，便出了殿门。炎真也略做了准备，想好了说辞，便开始修炼起来。“大王子，早朝散了。”炎真听见宫女的禀报，便立刻收势起身，推开殿门，径直向南书房飞去。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南书房门前，父君果然已经在里面品茶了。“荼达，父君现在有空吗？”炎真这次转变了方法，不像上次那样气势汹汹，他礼貌地询问门口的族使，对方连忙恭敬地回答：“回大王子，君上刚从朝堂下来，有些疲累，您如果没有要紧事，还是下午再来吧。”炎真立刻谢过了他，本想转身就走，他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又回过头来，塞给荼达一片金叶子，“下午不知何时方便，还望族使多多提点”。炎真说完这句话，荼达便将想要推辞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堆出了笑脸说：“提点不敢当，老奴一定细细留心。”炎真离开了南书房，回到临听殿，发现母后在殿中坐着。“母妃，我刚刚有事去找父君了，所以没有跟您请安，不要见怪。”炎真见到她，立刻行礼道歉。君后说：“儿子，不要这样，母后不是来挑你刺的，母后想帮你。有什么母后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母后，好吗？”炎真抬起头，恭敬地说：“是。”心里却想着，一定是那个宫女对母亲说了些事，只想邀功，却不知道这么做会打乱计划。看来母妃身边的人素质很一般，难怪她会是这个样子。炎真一边想着，一边打算帮助母后整顿下人，如果再不约束他们，以后母子俩在王宫里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处于弱势。“真儿，在想什么？”君后走到他身边，拉起了他的手。炎真屏退下人，对君后说：“母后，您是从哪听说我有事要做的？”君后目光闪烁，但还是对他说：“我的贴身宫女说的。她也是听了我的旨意。”炎真的表情痛心疾首：“母后，您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监视呢？如果您想知道，直接来问我，我不会不说的。就算不说，我也会告诉您原因，何必让旁人来传话？”君后有些不悦，她放下了手说：“真儿，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你也有自己的事，母后不是每次都能过来问你，所以想知道你的事，只能这样了。母后也是为你好，可以理解母后吗？”炎真说：“母后，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还是愿意听到您直接问我。有些事情，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如果您想说什么事，可以传音入密告诉我，无论我有什么事，我都能听见，只不过不会立刻回复。我向您保证，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告诉您的。”君后笑了笑，没有说话，良久，她才站起来说：“既然你坚持这样，那就先尝试一下。你先忙，我走了。”炎真这才想起来，她想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于是他追了两步，拉住母后说：“我上午去找父君，想知道早朝的结果，然后跟他谈谈。”君后的眼中这才染上了神采，她压低声音说：“听说陛下决定将你定为少君，但是似乎有一些条件，具体是什么条件我不知道。”炎真也压低声音说：“多谢母后，我知道了。”君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才是我的好儿子。”炎真笑了笑，起身送走了君后。有了母后的消息，炎真觉得去找父君谈条件就没那么被动了。他一边修炼，一边等着荼达给自己报信。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听见荼达传音入密，父君到了南书房，而且没有约人，现在去机会合适。炎真立刻对着铜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郑重地御风到了南书房，他按照正常的礼数，让荼达通传，然后才进了南书房。炎幽问：“真儿，又来啦，今天是什么事？”炎真行了一礼说：“父君对少君人选有定论了吗？”炎幽眯起了眼睛：“呵呵，你这孩子，太心急了。少君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也不要希望自己进言几句，就能改变什么。”炎真说：“我原本并不在意少君之位，但没有权利便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这个位置我还是要争一争。”炎幽有些兴趣，捋了捋胡须说：“那你打算怎么争呢？”炎真压低了声音说：“父君，您当年为何没有向天帝禀报珍妃娘娘是神族的事？您最近进献青扇果的时候，对陛下说这是流觞族的圣物，但事实上，它来自神族，您这样说，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就算您和陛下情谊深厚，如果他得知此事，还能对您毫无芥蒂吗？”炎幽听完他的陈述，眼神一暗，周身升起冷冽的白雾。“你这是在威胁我？”他沉声说。炎真低了一下头说：“如果您对母妃、对我好一些，这些话我就会烂在肚子里，当做不知道，但您没有这么做。我只能用行动提醒您了。”炎幽沉默了一瞬间，便哈哈大笑起来：“真不愧是我的儿子，越来越有为父当年的风范了。就冲这一点，我也会成全你的。少君已经确定了，就是你小子。只要你能说道做到，你父君我也不是食言之人。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给你消息的人，你最好让他永远闭嘴，否则，我不介意帮你代劳。”炎幽的语气一波三折，脸色也有所变化，炎真看了，不禁想起天帝。到了那个位置的人都会这样吗？今天拜见的目的达到了，他也不打算久留，于是他拜别父君，离开了。从南书房出来后，他直奔翊坤宫，君后仿佛知道他要回来，在正殿门口等待着。“您怎么知道我会过来？”炎真有些惊讶地问。君后说：“我给你做了上好的青竹糕，可以去火静心，我怕你跟你父君争吵，心里不开心。”炎真一时语塞，喉咙中仿佛塞了一团棉花，有多久没有尝到母后做的糕点了？有多久没有得到母后这样的关心了？童年的记忆里总是看见珍妃对哥哥及其宠溺，对他也很关爱，但每次他从哥哥那回来，都会被母后骂。后来他不去找哥哥了，母后也经常长吁短叹，闷闷地坐在窗前，很少像珍妃娘娘给哥哥读故事那样关心他。就算这是母后有用意的安排，他也愿意被母后摆弄。他夹起一块青竹糕，竹香四溢，从指尖蜿蜒，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鼻尖，暗含着母后身上的优昙花香，还有铃兰的幽香，接触到舌尖后哗啦一下化开，仿佛油纸伞一瞬间被撑开，香气铺满整个口腔，仿佛每一处毛孔都得到了滋养，炎真沉浸在美食的温柔安抚中，就像母后对他的爱，几万年来那空荡荡的，渴望被爱的心，仿佛一瞬间被填满。他感觉自己似乎一瞬间长大了。“母后，我跟父君讲了些条件，他答应在封我为少君的同时，不附加任何限制。从现在起，我就是少君了，母后，您可以安心了，除了父君，没有人会再来为难您。就算父君来了，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会替您挡住他。”炎真转过脸去，任由泪水滑落，他擦干眼泪微笑着对母后说着。君后抱住了儿子，也有些动容，她说：“母后也想了很多，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母后就安心了，权利、金钱都不那么重要。如果天天都因此而愁苦，与身边的人疏离隔阂，那这些东西不要也罢。”炎真听完，心里稍微好受些了。母后总有追求，以前是追求父君的关注，自己回来时是追求儿子的信任，听她的意思，以后是要追求抱孙子了。他有些无奈，但母后就是这样，只要她能开心，母子之间能相互信任，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