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书生意气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夏樊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抬头问道：“哥哥，今天有要洗的衣服吗？我现在就能开始干活。水缸在哪？皂角在哪？”书生深吸一口气，抬了抬手说：“那边是清洗间，有一口水缸，还有几个木盆。我要洗的衣服都搭在衣杆上了。皂角放在木盆旁边。你自己找找。洗完把里面清理一下，免得滑倒。”夏樊点头称是，书生便离开院子，进了堂屋。夏樊有些激动地想，这书生挺有意思。等晚上他睡了，自己就可以去看看那本图册了。
她这样想着，便走进了清洗间，还好挂在衣杆上的衣服没几件，于是她便有模有样地开始洗衣服了。书生听到了动静，悄悄打开门缝，向清洗间望去，他心中有些忐忑，这小女孩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自己就是觉得她没那么简单，还是提防些好。
他回到了房间内，继续今天的功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看一阵子，就要点蜡烛了。他努力将这来历不明的小女孩赶出自己的头脑，静下心来温习经书的内容。
过了一阵子，夏樊洗完了衣服，便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这个时间，凡人该吃晚饭了。于是她大胆地向清洗间对面的房间走去，这里一看就是厨房，房顶上还有一根烟囱。她走了进去，发现这里的锅碗盘碟都很旧，也有些脏，她有些嫌弃，用手帕做了个面纱后，她才感觉好一些，小心地将这些东西都清洗干净，然后从锅边的木柜子里拿出了红薯、南瓜蒸上，又将米淘洗干净，点燃柴灶，这才松了一口气。凡人用的火石很麻烦，夏樊悄悄用了自己的火系术法点燃了一小撮稻草，然后才去引燃木柴。她又将木棍放在火石上温了一会儿才将这火石放了回去。
夏樊等着饭熟，边看着火苗边想，书生能将自己抓住，定然是有些法力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她循规蹈矩地拨弄着灶膛中的柴火，过了一阵子，饭香四溢，她揭开锅盖，看了看红薯、南瓜，又用木勾将木篦子挑起，戳了戳米饭，她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虽然以前没有在凡间做过饭，但仙界的普通烹饪也是类似的方法，灵力低微时，全靠自己对时间、水分和火候的把握。
夏樊正准备出门告诉书生，饭做好了，却见他已经站在门前。夏樊“呀”地叫出了声，书生却无动于衷：“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做饭吗？我的口味很挑。”夏樊心中雀跃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她闷闷地说：“我看天色已晚，哥哥你在忙，我不好打扰，但饭还是要吃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我觉得我做的蒸南瓜和红薯挺好的，尝尝吧。”书生叹了口气，走到灶台边看了看她蒸的东西，熟练地将红薯和南瓜盛了起来，然后又盛了两碗饭。“家里也没多少东西，先这样吧。”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开心。“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夏樊觉得有些受伤，自己的手艺有那么差么？她心不在焉地道完歉，便将饭菜端了出去。
走进堂屋，她才发现这间屋子并不宽敞，但东西却很全，她不禁对书生更加好奇了。等她再要回厨房端菜时，被书生叫住了：“碗和筷子都拿好了，不用再跑了，吃饭吧。”说完，他自己也随意地坐下，端起饭碗就吃了起来。虽然书生吃相很文雅，但速度却很快，没多久就把饭吃完了。夏樊有些惊讶，这人真厉害，即有礼，又有速度，看来是为了省试付出了不少心血。果不其然，书生吃完便放下了碗筷，对她说：“小妹妹，劳烦你收拾碗筷，我温书去了。”夏樊端着碗点了点头，边吃边想着：“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似乎就是个书呆子。”夏樊吃完饭将碗筷拿回了厨房，然后又用厨房的水洗了洗餐具，收拾了灶台，这才回到堂屋准备擦桌子。夏樊擦完桌子，将粗布拿走去清洗间洗，然后晾了起来。她伸了伸胳膊，心想，今天的主要任务完成了。可以歇一会儿了。不料，听见了书生开口叫她。夏樊连忙走进了堂屋，站在书房门口的屏风前问：“哥哥有什么吩咐？”书生说：“小妹妹，麻烦你再去打点水回来，厨房的水是专门从屋后的山泉眼里取的，而清洗间的水有一些淘米水，今天你淘米没有把水放在清洗间，所以清洗间的水肯定不够用。”夏樊嘴上应声，心里却想，这个人要求真多，省试没考上，却一身文人的臭毛病。于是她提起厨房门边的连个水桶，又找了一下扁担，挑起了水桶就往屋后走。
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书生说的泉眼，于是气冲冲地走了回来，对书生说：“哥哥，屋后哪有什么泉眼，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赶我走吧？”书生一脸惊讶，就在屋后三丈远的地方啊，虽然声音小些，也不至于找不到吧？他立刻站起来说：“你别瞎猜，我带你去。”于是他便起身从容地向外走去。夏樊腹诽着他装腔作势，跟着他走，不一会儿便看见了一块两拳大的石头，这个地方她刚才看见过，只是觉得这里有些潮湿，但肯定不可能有泉眼。却见书生将石头挪开，等了一会儿，一柱清泉便喷涌而出。“这，这泉眼真奇怪，一块石头就能堵住？”夏樊不敢相信。如果这口泉眼能喷出泉水来，那石头断不可能呆在原地不动位置。“那是因为你没有学过《水经》，这里的泉眼和别处的泉眼不太一样，只要在上面放一块和泉眼大小近似的石头，不管石头是轻是重，都能将水藏起来。”书生冷冷地解释着，眼神中还有一丝丝没藏住的轻蔑。
夏樊心生好奇，这些知识可能与他看的图册有关系。“想必你对这附近的山川地势，鸟兽树木也很熟悉了？”书生一甩袖子说：“当然。我可是……”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咳嗽了一声，又说：“记得用桶把水挑回去。”然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夏樊愣在原地，这厮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她只好用桶接满了水，然后又将石头放回原地，泉眼就奇迹般地停止了喷涌，石头也并没移动位置。夏樊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石头两眼，准备将水放回去后再来这里研究下。
书生就像长了千里眼，夏樊刚将水倒好，把木桶和扁担放回原处，书生的声音就响起：“小妹妹，你过来帮我磨墨吧。”夏樊咬了咬牙说：“哥哥，我想去看看那个泉眼，一会儿再帮您磨墨。”书生的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不行，我现在已经写不出字了，这经书还要抄几遍才行，你先帮我磨墨，明天再看更清楚，现在天色已晚，看着会比较费力。”夏樊压住了生气的冲动，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叹了口气，步伐沉重地走进了书房。
令她意外的是，这书生的书房看起来很宽，摆设也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家具看起来比外屋用的豪华多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夏樊走到了书生的桌边，书生指了指右手边的砚台和墨条对她说：“我这墨只能斜推，你要注意手法。”夏樊翻了个白眼说：“哥哥，我们猎户家很少用到这些，您说的我不太懂，可以教我怎么做吗？”书生二话不说，连忙站了起来，挽起袖子对她说：“细细看了，我只示范一次。”夏樊忍住笑说：“知道了。”他握住墨条的动作让夏樊觉得就像在牵着爱人的手。夏樊瞪大了眼睛，只见他用勺子从砚台旁的水杯中舀出一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