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 夜探吴府

“姑娘，天色不早了，奴婢服侍您安置吧。”绿痕柔声说。
看着疏疏的枝桠间的如舟弯月，冷秋明眸微动，素手拂摆轻轻一挥，然后漫不经心道：“你可记得我清闲几日了？”
绿痕微怔，瞬间便知晓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奴婢这就去为姑娘准备衣裳。”她晓得，今夜注定是不大太平的，因为叱咤冷血的铁面杀手又要重新出现了。
……
肃穆轻便的墨色夜行缎衣，紧致的束袖与缚腿。铁玉打造出的半面遮脸在月光下显得幽暗而诡异，额角处还刻着一片倒挂的树叶，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整张脸露出的不过是一双清澈却冷冽的双眸，还有小巧白皙的下颔。
足尖旋然，身子轻盈，隐于黑暗，在寂寂安定的少人小径快速而行。如此，不多时便便到了从七品殿中侍御史吴泾霖府上。余光一扫，见一位布衫小厮自里面出来，冷秋晃身就闪于树后。
之后谨慎探出头来，随意打量了几眼吴府。怎么说主君也是个佞臣，倒不像她未见前想象的那般楼阁交织，宽阔精良。相反，连大门都是摇摇欲坠的，竟觉着有些寒酸。
她并没有多余的功夫，是以就警惕地环了环周遭，飞身跃上屋顶。
月上中天，夜色平祥，却有黑衣铁面的冷秋之影落满树丫，衣摆猎猎而动，斑驳摇曳，平添几许神秘陆离。她信手使力，翻开吴府主屋顶上的瓦片，两只乌黑冷漠的眼睛露在外，向下观望着，似是耐心等待猎物的捕捉者。
入目所及就是一个陈设古朴的屋子，除却数个偌大的书架，就是一方矮榻和一套衫木青白纹的桌椅。好歹是个七品官员…却穷到只能用易潮湿被虫蛀的衫木，让冷秋蹙了眉。
“大人，您看…”毕竟离得较远，冷秋只能看出说话的人年岁很大，衣着华丽却卑躬屈膝，“鄙人只是做些小生意勉强度日，这家里啊还有六七张嘴等着吃饭呢不是，大人通融则个，对我们彼此都有益。”
他观察着对面那个人的面色，朝着后面挥了挥手，不多时就有个几个下人模样的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那人就继续笑眯眯地弯着腰说：“这些全是小民孝敬大人您的。”
由于视角有限，冷秋并未瞧见对面人的样子，却只是凭着直觉认定他是吴泾霖本人。是以，迎着皎皎月色与清清晚风，她缓缓抬起手摸向背后长剑的冰凉持柄。
“你猥亵良女，作奸犯科，做出许多等为人不齿之事。你想堵住我的口，那你可能堵住天下众口吗？既是当初错了，如今又并无悔过之意，便是不可再恕。”是个年轻却有力的男声。
冷秋的手就一下子顿住，心里生出无数疑惑来。不是跋扈又纨绔的人吗，不是应该如同大哥所言，是助景王为虐的奸臣吗？虽说冷秋是一向半信半疑这众人所言景王的谋逆之心，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可…他平日嚣张骄傲所做的蠢事倒真是不少，怎么看这吴泾霖也不像是同他一路的…
也许这殿中侍御史只是故作矜持，欲擒故纵罢了。她就这样想着，愈发觉得很有可能，于是就屋子点了点头，拂开挡住眼睛的发丝，重新握紧剑柄。
“这…大人…”那人仍是不死心，咬着唇犹豫半晌又闭着眼挥了挥手。又一个装得满满的大箱子被抬了上来，而他则是一副肉痛的表情道：“这是小人为犬女备的嫁妆，有数个极好地段的房契和商铺，噢还有很多…”
“我明白了，”对面那个年轻的大人就打断他，语气里含了一丝不解，“你是觉得我在抬价？还是我表达得确是不清楚？我的意思便是，你不必送礼，这些绫罗珠宝都可留给你家人做个念想，毕竟祸不及无辜。”
冷秋默默听着那人平静无波的话语，再次于夜风中噎了噎，难不成…是找错了人家？她想了一瞬，还是决定先从房顶下来，去确认一下此吴府是否是她要寻的那个吴府。
可她没有想到，这个吴府不仅是门破破烂烂，连屋顶也是破得不行。她稍微动了一下，就有几块砖瓦扑扑簇簇地跌下地，在寂静的黑夜里就十分突然以及明显。
这让她愣了愣。当然，接下来从各个方向腾飞出现的七八个提刀黑衣人就让她更加发愣了。冷秋眯了眯眼，缓缓抽出血渊剑。
“大，大哥，这是，这是铁面啊。”一个憨厚的颤抖声音自西北方向传过来。铁面，让无数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只出没于暗夜，来无影去无踪，无数朝廷命官都死在了她的手里。是以，多年来也只有堪堪十人见过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