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百姓异变

随后一连数日，巡天司还是连一点怪异的影儿也没看见。
尽管血魔说的灾难并没有立刻到来，但他临走前留下的话语像是一团永恒的诅咒，如久久不散去的乌云笼罩在黑石城的上空。
然而虽然巡天司整日忙里忙外的，寻常的老百姓却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每日的温饱便已经是他们必须尽全力去争取的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些帝国官员的动态呢？
而在城东与城南之间的交口处，有着一条宽长的小巷，一直从东北与城北区域的接恰处开始，绵延开来，将整个城东与其它邑城区域隔离开来，所以这条小巷也被黑石城人戏称穷人巷。
往日穷人巷大多时候都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气，但今天却不一样，无数老人小孩还有一些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劳动，或是闲赋在家的闲汉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
他们每个人都面带笑容，手里都拿着一个个瓷碗，陶罐。
而这些都是因为在每月的今日，城中巨户李大虎，都会以行善事为理由，固定期限的布施行善。
有蒸的白气升腾的大白馒头，和比自家里的柴火更加丰盛，供量更足的米粥，可以让无数平时饿着肚子的穷人好好饱餐一顿。
对于整个城东的人堪称一次盛宴。
在一处宽阔的场地，李家的管事和家仆们已经架好了大棚，摆出了巨大的铁锅和蒸屉，丝丝芬香从那些被抬上来的食匣中溢散到了空中，钻入了人们的口鼻中。
人群不禁兴奋了起来，小孩在欢呼，雀跃，老人们则是面带慈祥地看自己小孙们，沧桑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后代血脉中的期待。
李家的管事朝人群中叫道：“都排好！一个个来领吃食！”
众人眼里充满兴奋，一股的涌来，随后在李家人的呵斥声中乖乖地站成了一列列。
“啪”的一下，一大勺煮得柔软细嫩的白粥便倒在了一个老汉的碗里，在他的身旁还牵着一个乖巧的小孩，模样严肃，却略显可爱，手里同样高高地举着一个破瓷碗。
掌勺的李家大厨根本没在意，手臂娴熟一抖，一片如银布的白浆就神奇的尽数装在了碗里。
尽管小孩在尽力维持自己的平静，但在这时，他的眼里还是闪过一抹亮彩。
老人笑着说道：“走，小伊，我们再去拿两个大馒头。”
“嗯！”
小伊用力地点着头。
随后领好东西的爷孙俩就附近找了快干净的地面，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这顿大餐。
老人先是轻轻嘬了一口白粥，砸吧了一下，感叹道：“李虎王可真是大善人啊，多好的粮食，不知道这里搅了多少细粮，平时我们那有这待遇！能有米糠填肚子就不错了。”
他看着自己的孙子，摸着他的小脑袋说着：“小伊娃，你可要记住，以后如果出息了，一定回报李家，做个跟李虎王一样的大善人啊！”
小伊脆生生地回到：“我记住了，爷爷。”
“唉，乖孙子。”
老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而小伊也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开动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然而就在此时，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了他们。
小伊疑惑地抬起头，却只听见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哟，小伊，罗老头，好久不见啊，这次你们跑的倒挺远呐，差点没让我找到，嘿嘿！”
一个看上去十分猥琐，但是人高马大的青年不怀好意地笑道，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两个和他似乎一道的人。
罗老头脸色一变，急促道：“四全！你不是上次才从我们这儿抢走了食物，怎么这次还来？”
为首的那个唤作四全的青年嘴角一翘，微笑着回道：“那当然是担心你们爷孙俩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啊，我们可是每天都特意地照看着你们那，无论有什么好事总是第一个想到你们，替你们分忧，你看，你们又吃不完了是吧，多浪费食物，还是让我们来帮帮你们吧，哈哈！”
三个人一齐大笑了起来。
而罗老头则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地喝道：“四全你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可是你的长辈啊，小时候还抱过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那已经死去的父母？”
听到这番话，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的四全脸色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一抹羞恼涌上面孔，他气急败坏地朝着彭老头说道：“臭老头，跟你客气两句，你还喘上了，你算我什么长辈啊，不过是个住邻门的罢了！把东西给我！”
说着和另外两人一拥而上，直接将馒头抢了过来。
罗老头已经年老根本无法抵抗这几个青壮的力气，一下就让其夺了去，而小伊则咬着牙齿竭力护住食物，却被一脚踹翻在地，不仅连馒头被抢了去，连一碗米粥也被尽数洒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彭老头连忙冲过去用自己年迈的身体将孙子护在了身下。
他朝四全等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些人！我一定要到律法堂去告发你们！”
四全嫌弃似的甩了甩手上沾到的米汤，不屑道：“去呗，我才不怕，大不了就进去蹲几天，包吃又包住，我还巴不得，而等我出来，就有你们好受的！”
罗老头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
他低下头去安慰小伊，谁知小伊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争气，尽管眼里已经水光闪烁，却始终没让其掉下来，只是撅着嘴巴不服气似得盯着四全他们。
同样是过早的失去了父母，但小伊和四全却完全不一样，在爷爷的抚养下，他内心依旧满是坚韧。
触及到了小伊的眼神，四全一阵恍惚，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手中的大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他冷冷地说道：“世道不容易，你们至少还有小半亩荒田，可我却什么也没有，家里仅剩的田都被我那些所谓的大人一瓜而分，所以你们可别怪我，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说完便和另外两人迈步离去。
罗老头将小伊抱了起来，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安慰道：“小伊，没事吧？”
小尹擦了擦眼睛，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爷爷。”
听到了乖孙的回答，罗老头欣慰地点点头，宝贝似地从背后端出一个还盛着小半碗米粥的瓷碗。
刚才在与四全等人撕扯时，他很干脆地放弃了挣扎，因此虽然馒头没了，米粥还剩下一些。
“来，小伊，把这些粥喝了吧，你刚才什么也没吃到，快，趁粥还热乎着！”
小伊使劲摇头：“不，我不吃，爷爷吃！”
罗老头沉默了会儿，然后才笑着说道：“那我们一人喝一半，怎么样，这总行了吧？”
小伊认真地思考了下，然后才点点小脑袋回到：“那我喝。”
罗老头笑了起来，将碗递到了小伊嘴边，“那小尹先喝。”
小伊小手捧着碗，小嘴微张，刚准备喝，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叫突然从远处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啊！！！”
所有人不禁惊惶：“怎么了？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伯跪在地上，双手掐着喉咙，面色狰狞，一丝丝口涎连成银线从口中滴落下来，双眼通红。
而在他旁边，是一地挥洒的白粥破碎的瓷碗，原本纯白的颜色在地上流淌着逐渐变成灰色。
刚才的叫声正是这个老伯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