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得胜回朝。”
快马加鞭，苏眉总算赶在新年前一日抵达夏国都城。为庆贺战乱平息，成宪帝下旨大赦天下，全国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景象。与上次离开不同，苏眉这次回来得到了空前礼遇，百姓夹道欢迎，京中三品以上官员更是奉旨出城跪迎。吴文定没办法陪苏眉一起上殿，看着她走上高高的台阶，正感怀，没注意一个小太监走到身边悄声说道：“吴大人，太后宣召。”
隆庆太后？吴文定莫名紧张，想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铁血太后，想着那些听到的传奇事迹，他忙按捺住心中好奇，跟着小太监去了。
太和殿是夏国最高殿宇，是举办朝会和盛大典礼的地方，后宫女眷不得入内。苏眉缓步走进，左边站着夏国宗亲，右边站着文武大臣，成宪帝坐在上首。苏眉不复从前闺阁女儿时的容貌，人晒黑了，身形也似乎强壮了一些。她上前拜倒，口中说着：“儿臣叩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
“好，好，回来就好。”成宪帝心情复杂，但两年不见女儿，思念到底占了上风，下宝座亲自扶苏眉起身。苏眉一双手很粗糙，他心疼极了，颤抖着说道：“皇儿这一两年受苦了，收复失地，大破敌军，功在千秋，列祖列宗都会以你为荣。”
苏眉见成宪帝更加苍老，病体孱弱，按捺住心中难过道：“父皇过誉，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永定王苏槿言是成宪帝堂兄，他也不见外，笑呵呵上来道：“陛下，太子回朝，这是喜事，您怎么还伤心了呢？离儿，好样的，这么多年不见，伯父以你为荣，真是我苏家好儿郎。”
苏眉并不待见这位，抱拳淡淡一礼：“见过永定伯父。”
永定王小王爷苏泊跟着父亲一起凑上来：“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一路辛苦了。”
“堂弟好。”苏眉略微皱眉，苏泊并无官职，也不会继承永定王爵位，按礼他不该出现在太和殿中。成宪帝坐回主位，拍拍苏眉手，冲身边总管太监福裕吩咐道：“不早了，宣旨吧。”
“是，太子殿下请接旨。”福裕展开手中圣旨，苏眉回身复又跪下，尖细的嗓音刺得她有些难受。旨意很长，无非是夸赞自己打了胜仗，各种赏赐不要钱似的给。苏眉跪在下面正走神，忽然听见了“受伤”、“闭宫休养”几个字，她陡然一惊，抬头撞见成宪帝神色，成宪帝便说道：“太子保家卫国，受伤无数，朕听闻后实属痛心疾首。好在太医院有的是神医，我儿不必忧心，将兵权交予他人，回宫好生休养，身体定会痊愈。”
苏眉心中悲凉，这份旨意是逼迫自己交出兵权。而且闭宫休养，自己何时受伤，这分明是软禁啊！苏眉望着成宪帝，到底没有出言反驳，礼数周全，语气却不复刚才亲密：“谢父皇体恤，儿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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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小子，是个人才，我喜欢。”
庆典结束后，苏眉便去拜见母亲。两年未见，母女俩本应有很多话说，但她却很快告辞出来，径直来到了太后宫中。隆庆太后与吴文定一见如故，苏眉刚进来就听见太后夸奖，心中诧异，她故意吃醋道：“祖母，您可偏心了，您喜欢他，不喜欢眉儿了吗？”
苏眉换回了女装，隆庆太后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语气平常，却一开口就让人红了眼眶：“眉儿，这两年苦了你了。”
此刻殿中没有外人，苏眉再撑不住哭道：“祖母，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他女儿，亲生的女儿啊？”
隆庆太后拍着她后背安慰：“没事的，你父皇只是一时想不通，祖母会帮你的，别怕。”
苏眉还在哭泣，吴文定心疼极了，扶她起来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眉儿，你父皇做了什么？”
隆庆太后虽没去太和殿，但一切事情都在她掌控中，闻言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眉儿，别自己乱了阵脚。你父皇想收回兵权，就让他收，等收回去用不了，他还得乖乖还回来。”
吴文定问道：“陛下要收回兵权？眉儿刚回来，这么着急的吗？”
苏眉倚靠着隆庆太后坐下，眼中都是失望：“他不仅逼我交出兵权，还当着文武大臣宗亲的面说我伤病严重，需要闭宫休养，朝政大事一律不用我管。我刚回来，父皇竟然防备我到了这种地步？”
吴文定蹲下握住苏眉手：“别难过了，其实，其实这才是正常现象。你想啊，一个太子手握重兵，百姓拥护，大臣信服，帝王怎能不猜忌？这种事很多，不代表你父皇不爱你，懂吗？”
隆庆太后赞道：“吴公子果然有见识，眉儿，祖母原想着等你回来再慢慢教你，现在你身边有了吴公子，祖母可以放心了。”
苏眉哭过一场好了许多，想着苏泊，她起疑道：“太后，现在朝堂上是什么情况？两年前永定王府不过闲散宗室，现在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父皇心腹？父皇还那么宠爱苏泊，去哪都带着？”
隆庆太后冷笑：“你父皇没有儿子，按礼是该从宗室中择取嗣子的。这件事筹划很多年，却因战乱耽搁。现在……”
“父皇选中了苏泊？”苏眉惊起，一口气憋着差点噎死：“怎么会是苏泊？二世祖，败家子，还不如定国公小公爷苏淮呢，大臣们也同意？”
“定国公哪里比得上永定王，永定王与陛下血缘关系更近，都是孝宗皇帝的后代。”隆庆太后示意苏眉坐回来：“别担心，你父皇还没有正式下旨，还有回旋余地。他让你称病休养？看来他采纳了张国师建议，想让太子慢慢重病，及至薨逝。”
苏眉没说话，吴文定惊怒：“薨逝？陛下要杀太子，要杀自己女儿？”
苏眉摇头：“不，父皇不会杀我，他要杀的是太子苏离。之后我恢复安定公主身份，他再过继嗣子，那一切就都解决了。”
隆庆太后的声音充满蛊惑：“眉儿，你甘心吗？别说苏泊不成器，夏国不能交到他手上了。就算苏泊有帝王之才，可他只是侄子，你才是皇帝亲女，你甘心将那个位置拱手让人，以后都仰人鼻息生活吗？”
苏眉手握紧又松开，这两年她经历很多事，早不是从前那个只知玩乐的公主。她霍然起身，神色坚定：“不，我绝不甘心。仗是我打的，国是我救的，凭什么便宜那些人？”
隆庆太后笑着点头：“很好，眉儿，祖母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对权利有了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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