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纸币下

长安的冬日又冷又干，这使得很多人不得不穿上厚厚的旧棉衣，即使是那些穿不起棉衣的百姓，此时也早用一件件粗麻衣服，硬生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四处漏风的大粽子。关家车队这时候就跟在这样的一群人后面排着队。
“他二叔，你说他们真肯给银子吗？”一个衣衫破旧单薄的老婆婆口喷着热气问道。
“这，这......不好说啊……”
在她身边的一个老者叹着气道：“这要按照以往的规矩，纸钞发下来官府就不会再回收了，这破天，不，这，这……人应该是知道的，照理应该不会兑换才是……”
“是啊是啊……”
“这要真给兑了，那这纸钞岂不是白印了，何苦来哉！”
“是这个理，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附和，只不过过了一会后，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似乎是想到了其中的深意。既然破天军不打算兑换，那又为何要告诉他们这里可以兑换呢，莫非是……杀鸡骇猴？一些人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打起了寒颤，要知道他们这许多人可都是城里的拆迁户啊，每个人的手上这次都分到了大量的纸钞，仔细想想看，那破天军之前宁愿打欠条都不肯给，难道这次真就舍得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吗？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有些人甚至心跳加速准备逃跑的时候，最先进去的那些人终于有了动静。
这是一个须发凌乱不修边幅的老书生，他双手抱着怀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大门，眼细的能够看到，在他那两臂交合的缝隙、那破旧的蓝衫里面分明还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马老先生，里面当真能换银子？”有认识的立即忍不住问道。
“啊……哈哈，能换，咋不能……”这个马老先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这个，老朽家中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刘掌柜安心等待便是，呵呵……”
这人说完就快步走了，不过他的这话可算给众人狠吃了颗定心丸，大家慢慢的也都逐渐露出了喜色。此时的艳阳穿过一片薄薄的云彩恰好照在了人们的身上，似乎一下子就祛除了众人的寒意，直让人觉得又舒服又惬意。
破天军的办事效率很高，众人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能够看出来，每个出来的都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并且脚步匆匆的满脸洋溢着喜色。
终于轮到关家车队了，关平平复下复杂的心情，连忙走了进去。进去后不出意外的是一个大院子，在后方有一排桌椅，有人负责点验着纸钞，还有人在清点着银子，相信如果不是畏惧那两排卫兵的话，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在那堆银山上面多看两眼吧，毕竟这么多的银子，不知道要几生几世才花的完呢！
兑换的过程很顺利，并且对方负责接待的这几个女子说话也很好听，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女士的，完全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势，这让百姓们别提有多舒坦了，甚至有些人刚出大门就忍不住落泪了，这是多好的人呐，有这些人在城里，谁是官谁是匪，那还重要吗！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不足一百的散钱对方并没有兑换，说是没有时间称重，对于这一点，大家想想也就理解了，因此都没有什么怨言。
出了大门后，关家车队便欢呼雀跃着往城西北去了，一路上还一直讨论个不停。
“你们看，咱们这西安，啊不，呵是......长安，是越来越热闹了啊！”
“哈哈，是啊，你这不说俺还没注意，现在好像人更多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俺昨个可是听老吴说了，现在每天往咱城里来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可都是要参军的，唉......”
“小顺子，你咋还叹上气了，哈哈......”
“哈哈哈......”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群拉着板车的年轻人放肆大笑着绕过了钟楼。
“俺，俺是想说，要不关大哥和吴兄弟给俺找了这个差事，俺现在不知道会不会也加入破天军呢!“
“嘿嘿，你不怕你爹给你打断腿啊?“
“嗨，不就是剃头嘛，谁管他那个，俺不管别人咋说，俺觉得没啥，要哪天真的过不下去了，俺可说不准就去了！”
“嗯，我看小顺子说的也在理，我听说咱们城里也有不少人去参军了......“
“喂，你们先别吵，你们看那边那位，是不是很眼熟啊？”大家正说着呢，来虎哥忽然向着前方用下巴一指道。
“谁啊，哪个？”众人也纷纷好奇地看过去。
视线往前移，只见在道路左前方的一间还没有被拆除的店铺里，一名留着短发、身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女，正在和店铺掌柜争论着什么。
“我说，这，这不是那个......她怎么在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你们先在这，我去看看……”关平说完这句话后，径直朝着那边去了。
“你们什么意思，难道大明的纸钞是钱，我们的就不是……我们的纸币出门就能换，你们怕什么？”这名黑衣女子似乎很生气。
“唉呀，这位大小姐，我们哪敢不信你们，只是咱们这上头有规矩，咱这也是没办法啊……”柜台边的中年男子拱着手道：“您看，要不，您换成银子再来？”
“你，你，我为什么要换，再说现在财务局都堵满了，我怎么去换……我们破天军的纸币全长安通用，永不过期，凭什么你就不能用……”
这名男子似乎很为难：“唉，这不是换来换去的也麻烦嘛……”
“你麻烦什么，你攒齐了一起换，谁还能拦着你不成，难不成你还能一直不收纸币……”
“这，这话是这样说，可，可哪天要是你们，这个突然走了，剩下我们这，我们这小门小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会突然走，朝廷可都被我们打败了……”
“唉，大小姐……”
“这个，我这里有银子，她的多少钱，我付了！”
店铺里的两个人还在争呢，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这顿时引得两个人连忙转头去看。
“多少钱，我给了！”关平看了一眼这名白白净净的少女，不知道为何，脸上竟忽然有些发烫，于是他连忙将脸转向了掌柜。
“啊，哈哈，这个，好，一共是一两二钱，多谢啊！”掌柜的立刻就喜笑颜开了。
……
在往城北的路上，一群年轻人正一边拉着车子一边低声偷笑，他们那不怀好意的眼睛还时不时地瞄向后方的一对男女。
“别看了，别看了，咱们先回去，让关大哥在外面玩会儿吧……”吴灿向众人挥着手道。
“哎呦，看来咱们要多个嫂子喽！”
“是掌柜夫人吧！”
“哈哈哈……”人群里顿时传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走在后面的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前面的哄笑声，这使得两个人的脸蛋儿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