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今天恰好是京城里的祈愿节，男男女女成群结伴同行去放灯笼，祈愿这一年内心的心愿能实现。城内一片热闹繁华，城外静悄悄地下着雪。
连明将母亲扶上马车，他向来温柔的眼眸如今带着一丝冷，他微微偏头望向城墙漫天的灯笼，照亮整片暗夜。
这是最热闹的日子，对于他，却是一切冰冷的开始。
连明冷眼静静站了片刻，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想:父亲，你的懦弱害了你一切。你的儿子，可不会。
就在连明抬脚就要离开，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连明！连明！”
他的脚步一顿，却不停。
“连明！我告诉你！你不回头看我，我杨木筠不会饶了你的！”杨木筠站在城墙上挥手喊道。
“连明！你上课偷偷睡觉，不敢跟你娘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有连明，我欠你的六十两银子，你再不回头看，我就不还你了！”
“连明！我再也不欠你钱了！”杨木筠呜咽的声音夹杂着风雪吹到连明耳畔。
“连明！我……我再也……不会拿你当我爹的挡箭牌了……”
“连明……我今年十个祈愿全是你……你看看啊……”杨木筠指了指消失在天空的孔明灯，喊道。“大家都给你许愿了，你不是一个人……”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站着的少年。雪花纷飞，清瘦少年眼眶微润，翻开灯笼内的纸张，他打开第一张，扭扭捏捏的字写着:祝连明大吉大利大富大贵，早日翻身，灭掉仇人，华丽归来呜呜呜，舟哥打我，说我好俗！你瞧瞧舟哥写的还来说我的。他能想到杨木筠一脸憋屈的样子。
他翻开第二张，工工整整写着:“早日登天成神。”少年睫毛上的雪花一颤，他知道，两人争论，当时两人还被父亲打了一顿，说神灵不可亵渎。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我做不了神灵，因为我自己就是神。”
他又翻过一张，几张银票飘落下来，江停舒写:实际点哥们，附上几张银票，回来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喔。林永安一如既往地讲:家传鸡腿秘方，喏，旁人都不舍得给的。
少年望向城墙上的四人，一个个鲜活的少年在无数灯火下笑着，竟比灯火还明亮。
“明儿，该走啦。”熟悉的声音传来。
少年眉眼舒展应道:“好。”
等我回来。
……
承载着五个人的愿望飞入暗夜。
“连明走了……”杨木筠整片袖子都是湿润的，他眼泪像是不值钱似的哗哗流下来，骂自己:“我真没用啊。明明做了许多努力……”江停舒往远处见那马车一路往北，安慰道:“起码不是好好的……”江停舒心想:小说剧情里，连明虽没死，却也没有被流放……如今有一丝丝偏差，但至少以后连明也不会战死了吧？
她心下得到一丝慰藉，偏头瞧向旁边的沈慕舟，他并未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你……”江停舒犹豫出口，却见沈慕舟弹了她额头一下，嗤道:“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