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丑与影帝

当晚，孟言桢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刚刚落下帷幕的露天演出。
小丑坐在角落里，看着散场的人群。
他画着满脸的油彩，假发套和红鼻子还没有摘，刚刚经历了一场哗众取宠的演出，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他选择的这条路。
为此，他放弃了一切，甚至不惜牺牲掉他的骄傲。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观众席亮起的引路灯打在小丑的脸上，映着那花花绿绿的油彩，说不出的诡异。
忽地，他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逆着那刺目的光，眉眼弯弯地朝他走来。
“大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女孩的声音仍带着些稚气，她用那只肉肉的小手轻轻拉了拉他身上夸张的小丑服装，眼睛澄明而清亮。
小丑愣住了。
人们只看到台上滑稽的自己。那个自己，无论摔倒过多少次，即便满身是伤，也只会换来观众的捧腹大笑。
又怎么会有人看出他的难过？
恍然间，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落进了他的手里。
是两颗草莓味的水果糖。
小女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伸手将两根肉肉的食指戳到他的脸上，硬生生帮助他扯出一个笑脸来：“大哥哥，如果你觉得不开心，就吃一颗糖，甜甜的味道会让你开心起来的哦！”
小丑仍旧有些怔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向小女孩招手，他猜测，应当是她的妈妈。
小女孩朝那人挥挥手，临走前，她同小丑说了最后一句话：“大哥哥，你的表演很精彩，谢谢你。”
小丑的内心，只因她这一句话，翻江倒海。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梦境中那女孩的面孔愈发不清晰起来。
只记得，她的后颈处，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格外的鲜艳。
就那般轻盈地飞进了小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
…
次日，拍摄工作进入到收尾阶段。
最后一个镜头是在一间废弃的仓库完成的，剧中一个重要的角色为了掩护孟言桢壮烈牺牲。而孟言桢身负重要的情报，面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死在自己面前。
男人眼里蓄满了泪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将战友离世的悲痛和死死压抑的隐忍诠释的很好，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带入到剧情中，忍不住跟着他一起流泪。
林笺站在一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到导演满意地喊了停，她也没能停下来。
“孟老师不愧是影帝啊！”
人群中，不知有谁叹了一句，竟是带头鼓起掌来。
就连导演都走上前去，由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地上一张面巾纸：“刚才那段，演的真好。”
孟言桢眼角仍挂着尚未拭去的晶莹，却早已换上一副淡然的表情。他接过那纸巾，不由自主地看向哭得稀里哗啦的林笺。
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小丑，而是众星捧月的影帝。
有人奉承，有人夸赞，鲜花与掌声，诋毁与谩骂……他再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色。能走到今天，有一多半是她的功劳。
那天晚上露天席地的演出，若是没有她和那一颗草莓味的糖，他恐怕早已放弃了所谓的梦想。
想到这，他的笑意在脸上绽开，快步走到林笺面前，替她擦了擦哭花的小脸，笑道：“演戏而已，你哭什么？”
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愣住了。
这……向来脾气不好的孟大影帝，竟然亲自在为他的小助理擦眼泪？
大家不禁纷纷抬头：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