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欲擒故纵

何思和宋世雄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着。
宋栾一边翻烤着那只金蟾，一边却又起身走进了一个密封着的坛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包一包的东西搁在条桌上。
门后的杨珠仔细看着那纸包上的文字：“雄黄”、“白矾”、“白水牛血粉”，哦，还有辰州砂。
火炉上的金蟾渐渐干枯。
宋栾老先生又展开一块布，将干枯的金蟾放在上边，用一截光光滑滑的木棒碾成了粉末，接着把它与纸包里的东西按一定的分量搅和在了一起。
“姑苏琢，苏琢磨，天蚕蛊毒不长角，父是穹窿穹，母是佘野女，眷属百千千，全在我心间，摩柯萨，萨摩柯萨......”宋栾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竹筷和转那些粉末，一边口里念咒。
解蛊的药配制好时，宋栾家的鸡叫了起来。
这个玄武毒侠找了一个竹筒装了药粉，封闭好了交给何思：“指甲盖那么点，冷水服下就行了！”
杨珠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
“糟糕！”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只管偷看宋栾如何制作蛊毒解药，把时间都耽误了，金花妹在城墙上，千万不要暴露了才好呢！”
也是艺高人胆大，这个年轻人还是选择出击。他突然一下子把屋门推开，扬手就要扔出手里的飞镖取何思的命。
可惜不知为什么，杨珠的手却软绵绵的抬不起来，整个身子也一下就觉得头重脚轻，贴着门框慢慢瘫软着跌坐下去。
只开了一半的房门被他倒下的身子嘎吱一下全都推开了。
屋子旋转起来，杨珠看到几张揶揄着的脸也跟着在旋转。灯光在人们的脸上闪闪烁烁，整间屋子就成了一枚万花筒。
“扶起来！”宋栾叫道，“到我的家里了还敢动杀心，你是在自寻死路！”
杨珠浑身软绵绵，被何思和宋世雄从两边扶着他胳膊提起。
宋栾依旧面带微笑。他用一个葫芦瓢从旁边的水缸舀了一瓢水，递到杨珠嘴边。
杨家二公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这一喝他觉得好受些了，立即意识到自己中了宋栾的房间里四处氤氲着的蛊毒。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却听得门外闹闹嚷嚷，一个女子被人五花大绑推了进来。
杨珠定睛一看，被绑着的女子却是他堂妹杨金花。
“你——”杨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珠哥——你……你怎么了？”杨金花更是大吃惊，“你也……也…….”
杨珠又尽力张张嘴说话，舌头似乎把整个嘴巴都胀满了，嘟嘟囔囔，说出的语言含混不清。
他真的是张开嘴巴的力气也没有了，要不是何思和宋世杰在两边扯着，他根本就站立不住。
“我在城头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到，才跳下来找你的，没想到一下来就招到了这两个女子的伏击，我是一人不敌二手啊！”杨金花见杨珠不说话，自己先回答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何思，“你……你居然领着姓张的母狗逃脱了，怎么还没死啊？还长本事抓我珠哥了呢！要不是用奸计，你呀！十个也不是我珠哥的对手！”
“怎么？不服是吧！还说你对付我们是一人不敌二手呢！要不我们到外面去，一对一，你能战胜我们吴家两姐妹中的一个，我就让良玉姐放了你和你这个二哥怎么样？”两个女子中的一个瞪了杨金花一眼，语言如同跳蛛一般滚了出来。
杨珠勉强抬起头看那两个女子时，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清秀。两个女子的后边站着一个女子，长条身材。晨光里，自己又是两眼昏花，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见风从门框里过来揉弄着后面女子的秀发，让她显得英姿飒爽的。
“秦良玉？那这两个女子一定就是吴怀瑾和吴怀瑜了！”杨金花的话让他心里生出了希望，“金花最近的功夫突飞猛进，要是秦良玉答应，还真的有生的希望了呢！”
“你就是杨珠？”秦良玉似乎没有听见吴怀瑾姐妹的话，只是站在她们后面看着眼前那个站立不稳的汉子，“你一定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喝过宋老伯水缸里的水，却一只氤氲在宋老伯配制解蛊药物的环境里却要动杀机，最终差点昏过去呢！要不是宋老伯他们救了你，你现在已经在阎王殿里对着鬼判磕头了！也罢，老人既然不让你死，我也看在你是峨眉弟子，是同门师兄的份上，放你和你的堂妹回去。这样的话，要比试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的。不过你们回去后，要好好劝一劝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叫他千万不能再作恶了。朝廷李化龙督抚四川，总兵刘挺也已从朝鲜平倭归来，再作恶就是自找绝路了哟！”
“这——”杨金花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姐！你真的要放他们回去？”吴怀瑾不解地看着秦良玉，“却把抓着杨金花的手放开了。
“当然！本小姐虽然是女流，却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秦良玉说完，便示意吴家兄妹松绑。
吴家兄妹有些不愿意，却还是乖乖地把捆绑着杨金花地绳索解开。
“这——”杨珠的身子这时好受了些了。他又看了秦良玉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难怪国栋大哥恋恋不忘这个女子呢，真的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她真的是峨眉女弟子？莫非是师姑陆林凤……”
杨珠不敢在往下想，杨金花身上的绳索却已经被解开了。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急急忙忙过来缠扶着杨珠。
秦良玉和吴家兄妹让开了门。
杨家堂兄妹俩走的很匆忙，也走得很狼狈，一瘸一拐的，似乎有些怕秦良玉改变主意的样子。
何思和宋世杰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姐！干嘛要放了他们？”吴怀瑜看着杨家堂兄妹走远，便在一边不解地问秦良玉，“杨珠是杨应龙手下武艺最好的人，又是他的亲侄儿，这么做是在放虎归山啊！”
“李总督正在用缓兵之计稳住杨应龙，好调兵遣将遣将一举攻破播州呢！”秦良玉却说，“这个时候我们杀了杨珠和杨金花，那家伙还不气急败坏？我们的白杆子军还未训练好，不能一下子惹恼了杨应龙而坏了李总督的计策啊！”
“李总督果真在用缓兵之计？”何思看了一眼和他一样长大嘴巴的宋世雄，“那......那秦家姑娘是在欲擒故纵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