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坐而论道

观看完周十一所安排的好戏后，林乱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邱纯。
这个粗豪的汉子如今显得更雄伟了，隐隐间有些压不住自个散发的气势，眉目间蕴含霸气。
“林先生，去年一别多有挂念，今日再相逢，可见林先生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啊。！”
“邱大哥笑话了，为养家糊口，只能做这贩夫走卒之事罢了。”
林乱觉得邱纯似乎没了初识时的内敛，所以，他也变得谦逊了起来。
但邱纯没在意，坐下来就拉着林乱的手说：“这士农工商，商为最末等，难道林先生不想成为人上人？”
林乱觉得对方这话已经很露骨，若由其再说下去必然会牵扯出更多话题，譬如邀请加入、共事。
但现在去造大明的反合适吗？
林乱觉得不合适，所以他给邱纯泼下了冷水。
“邱大哥是有志向的人，我也知道邱大哥做的是些什么买卖，可现下这买卖并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激进，以我看，当徐徐图之。”
“朝廷无道，逼反了天下人，林先生可知道如今天下情势如何，可知道关中一带已是狼烟四起？”
“即便狼烟四起，也还不到时机，邱大哥须知，在猛虎的环视下，谁动就谁死。”
林乱知道，其实不只是关中，全国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叛乱，数不胜数，关中一带只不过是闹腾得大了一点而已。
大明当下还很强，兵力丰富。只是若要镇压这些叛乱，需要大批军饷。
但朝廷的财政已经捉襟见肘，无力提供将士的粮饷，所以怠慢了战机，如果筹来粮饷，镇压叛乱当然是很轻松的事。
“林先生有所不知，当今朝廷已经民心尽失，我等若不早点起事争取民心，到后面就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庸，或者是被其他人所灭了。”
“林先生可知，朝廷兵马如今是见匪杀匪，见民杀民，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民！。”
“就如去年江左一带，官兵镇压叛匪时，所杀之民十倍于匪！”
对邱纯所说的这事，林乱是目瞪口呆，不太相信。
但，这还真的是事实。
因为官兵粮饷不足，朝廷又需要官兵镇压叛乱，所以崇祯无奈之下，只能让军队自行筹措粮饷，以战养战。
所谓的自行筹备，说白了，就是各部队的最高指挥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下属到民间去抢劫财物。
就如那个从底层摸爬滚打而起、胸中无道德文章束缚的左良玉所说那般。
“凡掠子女金帛，俱不之究。但谕之云：汝只为我杀贼耳。所得货宝，俱赏士卒。”
抢掠无罪，若有人指责，就说那些被抢杀的人是贼。况且抢掠所得可以收为己有，底下的兵丁哪会放过这种机会？
其时，**们的杀人越货，在许多农民军与政府军中已经成为一种常态。手无寸铁的农民，在农民军与兵丁们的眼中成了肥美的绵羊。
林乱虽没有关于天下战事的情报，却多少了解明末的状况，也知道大明早已腐朽到不堪救治，北方民众也处于水深火热。
而李自成后来能够长驱直入京畿，或许就是因为民众已经对大明太过失望了，早就巴不得天下换个姓了吧。
“林先生，据说去年鞑虏再次入关抢掠，朝廷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鞑虏掠了十几万大明子民悠哉悠哉的出关，而死难者，估计有数百万。”
“对此林先生有什么看法，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期盼吗？”
期盼？
林乱有期盼吗？
“邱大哥，不管朝廷多不得民心，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朝廷还依然底蕴深厚，虽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想动手脚，无异于将自己放在火上烤。”
林乱不反驳邱纯的观点，也相信了邱纯所说的官兵屠杀人民之事，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邱纯没生气，反而笑了，他这一趟来，就是想知道林乱的态度。
有这个态度，就算是同路人了。
“既然林先生有疑虑，那我也不需林先生当下就做出决定，不过我相信林先生是聪明人，很快就能看清形势，到时候我等再携手共进……。”
雩都县，蕉山。
罗鸣自从得了回归林家的许可后，心安了许多。加上以往常常与他对着干的三个头目已伏诛，他对蕉岭的掌控力也变得颇为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