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月咽下嘴里的番茄炒蛋,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猜测道:“那位老人家是园丁?”
感觉又不太像,如果是园丁,修剪完灌木后应该会有一地碎屑,景致不会比现在美,如果没修剪灌木的话,园丁也不会那么悠闲地坐在亭子里休息,可是,除了园丁,她暂时也猜不到别的可能性。
经过观察,夜朔大约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了——酸甜口,绿色蔬菜,还比较能吃辣。除了这些,她别的菜也都会吃点,不挑食,嗯,很好养活。
“不是园丁,是这座花园的主人。”比平常稍微轻快那么一点点的语气透露了夜朔此时的好心情,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江梦月夹菜的筷子一顿,一时不知该惊讶对面少年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还是该惊讶当时那位老人家的身份,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后者更让她好奇些:“也就是说,这座空中花园是那位老人家自己出钱建造的?”
不管哪方面来说,都要花不少钱吧?
她还以为是学校建造的呢。
夜朔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花园的由来:“老人家和他的妻子都是学校的老师,他妻子是钢琴家,但对比起出去演出,他妻子更喜欢教学生,因此,他妻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栋音乐楼里渡过,对音乐楼感情很深,总喜欢带着午餐和老人家一起到楼顶吃,看着光秃秃的楼顶,不止一次感慨过,如果能在上面长点花花草草该多好。老人家默默将这句话记在心里,等到有了足够的余钱,便亲自设计,请人建造了这座空中花园,想在结婚纪念日那天给他妻子一个惊喜。可惜,等花园落成的时候,最该看到它的人,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怎么会……”江梦月怔怔看着面前一本正经讲故事的俊秀绝伦的少年,饭菜都忘记吃了。她实在没想到,如此美丽精巧的空中花园,背后的故事却是那么悲伤,她的心情无可避免地低落下来。
通过对面少女的眼神,夜朔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可以拿来下饭的故事,甚至有可能让人吃不下饭。
原来,不单单是恶心的故事会让人吃不下饭,悲伤的故事也有这个功效。
少年默默将新增的知识点记住。
“在妻子去世后,老人家开放过花园给人观赏,但不知怎的,很快被人糟蹋得面目全非,从此以后,老人家再也没有将花园开放过,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渐渐被人淡忘,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夜朔努力转移话题,想要挽回少女即将出走成功的食欲。
说起来,他倒是很久没有讲过那么长一段话了,读课文的时候除外。
“原来如此。那,咱们在这里吃饭,老人家会不会生气?”江梦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她能够理解这种感受,乘载着自己所有思念和遗憾的视若珍宝的事物,被人弃之如履,随意糟践,若换做是她,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虽说她不会去破坏这里的东西,但终归是没有经过同意就进入这里,她担心老人家知道后会生夜朔的气,不再允许夜朔进来。
夜朔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抚道:“没事,我已经跟段老师提过了。”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什么,补充道:“段老师便是那位老人家。”
虽然已经退休,带不动学生了,他还是更喜欢称老人家为段老师。
他想起,昨天打电话跟段老师报备时,段老师沉默了好半天,在他以为要被拒绝时,听到段老师那跟长相一样粗犷的声音问了一句:“男生还是女生?”
他回答:“女生。”
这次段老师很快就答应了:“那你带她去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段老师松了口气似的,声音都柔和了一些。
这新奇的发现让他产生了一种问问“如果是男生呢?”的冲动,不过,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阻止了他。
他琢磨着,可能是不想破坏自己在长辈面前的形象,毕竟,在尊敬的长辈面前,他可乖可乖了,调皮什么的,都是在背地里。
知道自己得到“许可证”后,江梦月安心了,食欲也恢复了点。
两人吃饱饭,将垃圾处理好,然后沿着石子路散步消食。
江梦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段老师为什么会让你帮他照顾花园?”不担心花园再被人糟蹋吗?
当然,她的意思并不是指夜朔会糟蹋花园,而是,经历过那件事,段老师按理说不会轻易将花园交给学生,尤其是偶然遇到的陌生学生。
夜朔思考了几秒,一本正经地开口:“因为我长得好看。”
江梦月:“……”
迎着身旁少女“你是认真的吗?”的眼神,少年沉默了一下,疑惑:“不好笑吗?”
江梦月震惊:“你是在讲笑话?”
“不,我是在开玩笑。”夜朔认真地反驳。
江梦月反应了一会儿,发现视线中这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加上超级认真的玩笑,诡异地戳中了自己的萌点,于是,她很给面子地笑出了鹅叫,眉眼弯弯地叹道:“你真是太可爱了。”
夜朔有些意外少女奇长的反射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刚似乎被夸可爱。
长大后,他都没被人夸过可爱,倒是很多人夸他帅、俊、好看之类的。而且,在他的理解里,可爱是拿来形容小孩子的。
可是,从江梦月真诚的语气中,他可以听出来,她是真心在夸奖他。
……所以,被夸可爱,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呢?
少年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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