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不算有家的人

严格来说，有一部分生活在人文社会中的人是不算有家的，景瑟是其中代表人物之一，哪怕身为八大家族之一的掌权者，景瑟的除夕夜是在不周会馆度过的。
原本易明睎的骚包跑车可以直接走后院的专门通道，不过刚拐进小路就有服务生受惊小鹿似的窜出来，求爷爷告奶奶地让易明睎走前院的正门，易明睎骂了句景瑟千年的老妖精还要闭关修炼秘门法术，一脚油门把车开上主道路，服务生深吸一口车尾气，灰溜溜地回监控室。
命运的设定总有自己的一番歪理。
例如易明睎骂骂咧咧恨不得飞檐走壁穿墙而过的省掉蹬着12厘米的高跟鞋穿梭于迂回环绕的岩廊，且碰巧易明睎不是武林高手，于是就这么顺着命运预设的轨迹在一段被假山岩石遮住的拐角处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准确的说她们称不上是仇人，甚至是利益圈子中被牵扯到一起的人，不过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功败垂成取决于爱情。
至少姜芷妍根深蒂固的意识里早把易明睎当作假想敌。
姜芷妍那副垂头丧气甚至称的上衣衫不整的鬼样子，其实她只是上衣领少扣了一颗扣子，不过易明睎对她这种教养极佳，绝不行差踏错一步的深闺小姐少了一颗扣子的行为简直像动物园里的动物透过玻璃无法理解直立行走的人类的举动一般，一眼瞥过她的衣着易明睎都没认出来那个人是姜家三小姐。
是姜芷妍主动拉住了她，扣着她外套袖子的手指甲盖里尚残余一丝洗不掉的血迹，沿着新月形甲床一圈，倒是有一点法式美甲的意思。
易明睎大发慈悲没有踹飞那只手，隔了两三秒才听得清姜芷妍细若蝇蚊的声音，她才敢判断面前的人真的是姜芷妍。
“易小姐，我们谈一谈，别着急拒绝，我保证这个话题你会非常感兴趣。”
易明睎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停留在她上衣领被崩掉的那颗扣子留下的一撮很短的线头，“大过年的谈生意，姑奶奶我可真是兴致一般啊。”
姜芷妍勾出一个和她婉约气质极不相衬的笑，“姜易两家的生意顶多是秘书室碰个头，谈不到我们两个人头上。”
易明睎朝身后引路的服务生眼神示意，服务生机敏地朝两人点头后退到假山后面的位置。
姜芷妍向前一步，“事关阿宇。”
跟在冼宇身边久了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夕乃至大年初一初二他都是照常工作，并不喜欢接到太多无聊且内容重复单一的问候电话或者祝福讯息，景瑟懂他，不至于上赶着讨嫌，经过一个小时的深思熟虑，景瑟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一小时前，不周会馆后院的会客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两人相视又各自别开眼，属于相互看不上眼的两只天山老妖。
“你什么时候能把那土得掉渣的我奶奶都嫌弃的红裙换下来，我谨代表京都人民感谢你还街道一片和谐。”
“承让，银发魔君。”
活像葬爱家族的两大继承者。
各自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端起茶盏抿一小口。
易明睎咳嗽一声，“我说——”
景瑟开口打断，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后话，“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儿过年都是过，别拉着我上易家，那群小傻子看得心烦。”
小傻子当然就是易明洋为首的三个小屁孩，易明莫和易明天，三人凑在一起能在家里炸开一朵小型蘑菇云。
易明睎咂巴咂巴嘴，神秘兮兮的，“这份东西你肯定感兴趣，瑟瑟，今儿你要不去易家，你的阿宇可能要费个三五些年才能找到这资料碎片，多可惜，是不是？”
矮几上的茶都晾凉了，景瑟一口吞咽，迫不及待将那牛皮纸袋打开，“成交。”
以他们两人对医学一窍不通的脑袋基本连报告上一个较长的专有名词都读不通顺，这也可能是这份报告能流落至今的原因，在普通人眼里无异于一份天书。
景瑟皱着眉翻完，“哪儿来的？”
“说来太巧了——”易明睎翘着二郎腿，“多亏您大爷把后院的路给封了，我从前头过来的时候碰到了姜芷妍，这份东西是姜芷妍给的。”
“白给？”
易明睎从手包里翻出一叠支票簿摔在桌上，“当然是费了不少票子，瑟瑟，你也知道我手头紧，可不能让我勒紧裤腰带过这个年。”
景瑟拿起易明睎早有准备的签字笔和支票簿，洋洋洒洒签上自己大名，“确定是孤本？”
易明睎满意地看了眼支票上的数值，比预估的还要多出几倍，景瑟这种出手大方的钻石王老五如果不留长发不知道多少闺秀排着队往他家里送。
她毫不客气把骗到手的巨额支票塞进手包，“她没时间留底，见到我之前，她应该也是刚刚拿到这份报告，说起来五年前科联实验室的实验资料都在那场爆炸案中销毁了，居然还能留下实验数据，当年这件轰动全城的爆炸案经的是叶家人的手，会不会是叶二少？”
景瑟重新斟了两杯茶，低头时半边银发绸缎般的铺散下来，“你也说了叶泽澜是姜芷妍的未婚夫，不在叶家给，不在姜家给，特意跑到我这小破会馆里算几个事儿？”
正好此时敲门声打断了两人，服务生露出标准职业化的微笑，“易小姐，查过监控录像，中庭819包间的客人是19军区的叶上尉。”
易明睎挥挥手示意服务生出去，“破案了，果然还是叶家人。”
景瑟手指搭在纸袋上，“不合常理。”
“瑟瑟，你有时候就是太多疑。”易明睎耸耸肩，“哪个家族没点自己的恩怨秘密，我们又不是专挖人**的狗仔小分队，叶家人和姜芷妍的爱恨情仇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
景瑟没吭声，直觉告诉他这个巧合像是一叶顺水流而至的小舟，不仅合情合理而且出现的恰到好处。
易明睎起来转悠了两圈就开始催人，机关枪的语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好歹把人劝上了车。
景瑟坐在后排，差点没被易明睎三级跳远的车技颠得五脏倒转，依稀听到易明睎问了句关于冼宇的旧手机，他压着胸口的手就没放下来，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只手机被冼宇闲置后一直存放在不周的保险箱内。
“问这个干嘛？”景瑟捏了块手帕掩住口鼻，“那只手机阿宇很早就不用了，亏你还记得。”
易明睎暗叹，还好她这个小机灵还记得，不然还真把冼宇现在的手机号告诉姜芷妍，冼宇肯定立马派人把她大卸八块，还是206块骨头完整从**剥离出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