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我女儿嫁了这么远，一年到头想见个面都难，本来我们是打算把她说给我们当地的一家有钱人家，我们母女也不用这样分开了，要不是看在你家天昊为人本分，我可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阿芳妈妈没想到我会“压价”，有些不高兴了。
“对、对、对，我也是当妈的，这种骨肉情份我最能理解，亲家，我这女儿年轻不懂事，你别跟她置气，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这个家目前来说是我女儿在挣钱养活，我这么多年也没工作几日，手头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天昊他也是手头不宽裕，不如这样，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你凑齐，你看怎样，儿女的婚事为大，再困难当父母的也不能亏欠，你放心，我凑到了钱一定会给你送过去。”我妈极力稳住阿芳妈妈，不希望她因为这事生气。
“那你什么时候能凑够钱？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我妹妹还嫁不嫁人了！要不你就打个欠条吧，一个月之内把钱凑齐，不然这门婚事咱们就一拍两散！”一直没说话的二哥突然站了起来，从衣服兜里掏出纸和笔，递到我妈跟前！
“这什么意思？不至于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妹妹的婚事还得你说了算？”看着二哥这么有所准备的动静，这怕是把我们当猪宰了。
“我女儿的婚事我说了算！现在我已经把话给挑明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拿不出钱来就别想把人带走，我们明天就带阿芳回家！”阿芳妈妈撂下了狠话。
这下可把我妈为难住了，阿芳她是真心喜欢的，但是一个月之内筹到五十万对她来说比登天还难，她本来是想把希望放在我身，但一个月的时间太仓促，她面露难色的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看到阿芳咬紧了嘴唇，双手捏得紧紧的，身不住的发抖，心生不忍，“这事好说，我只是希望我们都真心的为阿芳着想，这个欠条我来签字吧，我会想办法把钱凑齐。”
说完，我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了笔。
“不准写！”阿芳冲到我跟前，从我手中一把抓过那张白纸撕个粉碎，“凭什么要给他们五十万？我大嫂也是外省人，我大哥结婚娶媳妇花了五十万了吗？我三姐嫁到了外省，我三姐夫花了五十万了吗？他们用我三姐结婚的彩礼钱娶到我家大嫂，总共才花了两万块！”
阿芳盯着她的妈妈跟二哥，“你们两万块花钱娶的媳妇，怎么到我这里就要五十万了？你们谁的主意以为我不知道？我二哥是不是等着我的彩礼去还他的赌债？我们那个穷沟沟里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多彩礼了？你以为秦姐她们一家都是傻子吗？我一个山沟沟里的人能嫁到城里是我辈子修来的福份，是我高攀了她们家，我嫁给他们家做媳妇心甘情愿，但是你们也总得讲点良心，你把我生下来，可给过我一天好日子？我跟三姐就是他们的丫环，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他们而活的。你从小总跟我说给了我这条命就该尽孝道，但我孝的是谁？你肚子大了憋住不生便是了，你生了我把我弄死我也认了。你让我们俩姐妹从小饥一顿饱一顿，天天看着两个哥哥吃得饱饱的，我跟三姐哪件衣裳不是哥哥们穿剩下来的，哥哥们可以什么活都不用干，我们却要不停地帮家里干活，倘若你真一碗水能端平，再苦再累我也无怨无悔，你逼着三姐快点嫁人，好给大哥讨媳妇。你当年不准我学，逼着我嫁给村里的袁家大儿子，不就是为了给三哥娶亲吗？我死活不同意，你又让我出来打工，要我每月把工资都交到你手，这么多年了，我寄回去的钱还不够给三哥讨个老婆？如今他在外面赌债累累，凭什么还要我再去帮他还债？”
阿芳越说越激动，“我告诉你，这婚我想结就结，谁也阻止不了，没有彩礼，我白水芳照样给人做新娘，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我好我就死心踏地的跟着谁，你要总拿给了我这条命说事，如今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你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说完阿芳拿起阿芳父母放在酒店茶几准备削水果的小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这一下，可把我妈跟我哥吓坏了，我哥死死抱住阿芳，我从她手中抢过那把锋利的小刀，我妈急得在旁边直抹眼泪，“这苦命的孩子，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在谈好事吗？你怎么就这么冲动……”
阿芳突然挣脱我哥，对着我妈跪了下去，“戴姨，我是死心踏地要跟着你家天昊的，但是我对不起你，有件事瞒着你们很久了，因为怕你们嫌弃我，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如今我妈想昧着良心把我给卖了，我就让她如意算盘落空。”
阿芳眼泪不停的往下淌着，却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妈妈，“我，白水芳，曾经被人奸污，已经不是干净身子了，我交的男友因为我杀了人，然后自杀了……”
等我跟我妈反应过来想拦住阿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我跟我妈都震惊不已，我哥更是无法接受刚才阿芳所说的那段经历。
“你……你在说什么？”我哥扯过阿芳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她，觉得她似乎脑子糊涂了才会说出如此糊话。
“你这死丫头，你这么作贱自己干什么？你乱说的吧？”阿芳妈妈也不太相信自己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信不信，你可以去公安局调案卷啊，我白水芳但有一句虚言，就叫这老天爷马给我收了去！这下天昊他们家不会再要我了，也不会有其他人敢要我，你不要想要五十万吗？我这身子现在倒贴给别人都嫌脏，哈哈哈……”阿芳满脸嘲谑地望着她妈妈大笑着，眼神中却是绝望。
“你这是疯了么？”我哥想伸手将阿芳揽入怀中，却有了一丝犹豫，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不是……”阿芳妈妈这时有些慌了神，她想拦住我哥，但却没来得及，她将我妈扯住，“亲家，可不兴这样的，我们阿芳再怎么样，好歹也跟你家天昊这么久，如今快到结婚的节骨眼了，他就这么甩手走人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你当我们家阿芳是什么？这么些天都白睡了？反正我不管，你们这婚要结就拿五十万来，不结就给二十万分手费！这丫头要是敢死，我就抬着她的尸体到你们家去，那就更得闹得你们倾家荡产！”
我妈见阿芳跪在那里流着眼泪的样子已经是心痛到不行，她甩掉阿芳妈妈扯往的手，前一把抱住阿芳，将她拉起来，“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快快起来，戴姨早就知道你受过的苦，就是因为知道你原先遭的罪，所以才这么心疼你，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阿芳像是明白了什么，顿时扑到我妈怀里使劲地哭了起来，我妈抱着她好生安慰着。
两个娃娃被吵醒了，白叔赶紧带着他俩去了另一个房间，二哥跟阿芳妈妈正心烦气燥地盯着阿芳。
过了好一会儿，阿芳才止住哭泣，她站起身来，对她妈妈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你生了我养了我，我感谢你，你履行了法律的义务，我也同样会遵守法律养你跟我爸的老，四兄妹，我依法拿出四分之一的赡养费，我会每个月把钱寄给你们的，至于我结婚的彩礼什么的，没人会跟我结婚，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结婚再去祸害别人，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孩子，这婚肯定是要结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成家呢？别说傻话了，我跟你秦姐会想办法把五十万凑齐，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我们家来。”我妈有些着急了。
“对啊，人家要你的，你还在这说什么混帐话！”阿芳妈妈厉声斥责着阿芳。
“我不配嫁进他们家，这个婚我肯定是不会结的，至于分手费你还是别想了，就算是要给，也轮不到给你们，凭什么我陪的睡，你们拿钱！我就算死，也会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到底是被谁逼死的，到时候怕你才是千夫所指的那个！对于你，我只尽法律该尽的义务，其它的你们还是不要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平日里温柔的阿芳这时竟然变得犀利起来，这样开始有个性的阿芳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不过却是我喜欢的性格。
“你、你这个死丫头，我生你养你，竟然是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娘家人兴旺起来么？以后你有了难处，难道不靠你的娘家人帮你撑腰？你这是想活活气死我不成？”阿芳妈妈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瘫坐在沙发喘着气。
“兴旺？撑腰？你们家的兴旺就是靠着不顾女儿的幸福，做一笔买卖婚姻来发家致富，你们的撑腰就是变着法儿的跟男方家要钱！你这是要把我卖了还要我帮你们数钱吗？到底我是一个白眼狼还是你们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们这些当女儿的！”阿芳怒斥着她妈妈的谎言。
“幺妹，你这样气咱妈，可是大逆不道！”人狠话不多的二哥终于出声了。
“二哥，从小你也是疼过我的，所以我是尊重你的，但是分开这么多年以后，怎么你也变得这么贪婪？自从你染了赌博，我已经替你还了很多钱了，如今你竟然还要把主意打在我身，你这样使劲地坑自己妹妹，像个当哥的吗？你这样不工作，在家赌博啃老，难道就不是大逆不道？咱妈生气是因为她没有坑到钱，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所以她是气如意算盘落空，这些与我有何干系？凭什么往我头乱扣帽子，你要是真孝顺，麻烦把咱妈带回去好生供养着，你当儿子的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阿芳望着自己曾经熟悉的亲人，如今却要撕破脸皮，内心也是痛苦不已。
“既然你这样不愿意为我们白家做出一点点贡献，一个个都跟欠了你似的，那我们今天就把话挑明了，你拿二十万出来，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我也不用你养老，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阿芳妈妈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儿。
“二十万？我一个普通打工的人哪来的二十万？我说过每月给你寄点生活费回去，你拿着便拿着，不拿我也管不着，你也别再来激我，我现在也没脸皮呆在他们秦家了，我就是孤单的一个人，所以你就别再口口声声问我要钱了，我也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你拿去，现在就还给你！”阿芳也不甘示弱的盯着她妈妈，母女俩寸步不让。
僵持了一会儿后，我妈想来劝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都消消气，可都是骨肉至亲，怎么竟然闹到这种地步？亲家母，我们做父母的都要为了孩子的幸福考虑，不能偏着哪一位；阿芳，父母纵有千般错，总归你现在活得好好的，至少要有一颗感恩的心。我看这样吧，这门婚事先暂时不议，等他们两个年轻人都想通了再决定，亲家母你也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对待儿女的问题区别太大，伤了孩子的心，毕竟孩子都大了，多一个孝顺的孩子，不比心里多一个疙瘩要好很多吗？我们这把年纪，生老病死都是转眼间的事，家和才能万事兴，让他们兄弟反目的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死了也不瞑目哪！”
白叔这时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二哥，“都是你出的馊出意，你说别人家里开工厂可以拿出很多钱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别人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你好大的口气，就敢让你妈妈要五十万，我们家里一无所有，阿芳能嫁到大城市本来是她的福气，结果你看看，把你妹妹好好的一桩姻缘给整没了，人家都说细水长流，你一把大刀砍下去，哪个受得了嘛，别人一大家子不要生活了？把全部家当都给了你，你当你妹妹全身镶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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