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做梦

医生和邱迁都走后，我就坐在床边陪着他。
我摸着这张已经半年没见的脸，心里不住地觉得心疼。
一定很难过吧，在知道自己精神方面也有问题的时候，没有选择告诉我，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着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治病的时候，一定很无助吧。
我的心脏急速收紧抽痛，真的很难过，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
他的话还是很少，但每次面对我时都是最好的状态，如果他之前也有过这种发病的状态，而我却没有发现的话，我这个妻子做的也太不称职了。
坐到傍晚，窗外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染红了整片天空，美得很不真切，我被这里深深震撼着。
我走到阳台上看远处的夕阳，下定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陪着他，绝不抛弃他，也不可以放弃他，我这个人特别容易放弃的，但在这件事上我绝不允许，因为我爱他。
房间里传来水杯落地的声音，我赶紧跑了进去。
正在床边的柜子上摸索着水杯的莫名看到我没有惊讶，只是对着我的方向笑。
“真美，是梦吧？”
看到他这样，我的眼泪绷不住了，我不想哭的，至少要让他觉得我是坚强的，这样他才会相信我可以照顾他的呀。
可是还是委屈，不是我抛弃他，而是他差点就要抛弃我了。
看到我很真实的再哭，他显然慌了，喃喃自语：“这么真实吗？声音，眼泪……”
他朝着夕阳的方向伸了伸手：“连晚霞也这么真实。”
我控制了自己的眼泪，将计就计的和他说话。
“我们是在梦里，所以你想我吗？”
他愣了愣，眼神里满是难过，他摇了摇头，用手捂住头告诉自己：“我不可以想你的，不可以，一想你就忍不住想回到你身边，可是我的病还没好呢，万一有一天我伤害你了，我永远也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不能去找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治好的，不会抛下你的，等我好不好，别走好不好？”
我走到他的床边，抱住他，轻柔的抱住他，安慰道：“等你，我不走的，你赶都赶不走的那种，所以别害怕，以后我都会陪着你好吗？”
他却突然一把把我推开，“这是梦，我不能相信的，我有精神病，它又想控制我了，告诉我一切假象，让我越来越活在假象里，不可以的，我要治好病才行，梦不可信的……我不要你出现，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渴求。
我选择尊重他，如果我的突然出现对他的刺激太大，我不可以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告诉他我就是出现了。
“那你好好治疗，我在藤青会一直等着你的，我特别想你，特别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治病回来陪我，我每天一个人可无聊了，虽然有我妈还有好多朋友，可我只要你知道吗？你一定会好的，我还在等你呢。”
后来保姆给莫名做了晚饭送了过来，她敲门时我示意她先别进来。
站在门外她小声的问：“夫人，我来给先生送饭，您是要陪先生吃还是去楼下用餐？”
“我去楼下吧，你别告诉他我来了，他暂时情绪不稳定，不想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以后我就在这默默陪着他，但你不要告诉他我在好吗？我会在晚上他休息后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你记得每天晚上给我开门。”
“可是，夫人，您啊住在这边吗？”
“被他知道，他会不开心的，我趁他睡着了来看看他就好了，辛苦你了，张姨。”
“没事，不辛苦，先生一直都很和善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因为发病伤害到我，我在这里工作的期间，先生几乎没发过病，就算发病了也会躲在房间里自己锁好门，不让任何人过去，我太心疼了，他就和我儿子一样大的年纪，我这种当妈妈的心里是真的难过，所以夫人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谢谢你张姨，那你进去给他送饭吧，今晚我会留在这，明天一早就走。”
“哎，好。”
张姨进去送完饭，关好门出来时跟我说：“先生刚才问我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我只说了邱迁先生来过，夫人，我这个老太婆啊看人很准的，在这个澳洲也呆了很多年了，钱没有几个，但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是觉得你来了先生就有救了，这是再多个essie医生也治不好的，我太多次给先生送饭的时候都看到他拿着你的照片看着露出微笑，太难得了，他很少笑的。”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张姨的这席话让我有了更大的勇气，如果我的到来真的能对他的治疗有帮助，他再怎么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张姨给我在他的隔壁收拾了一间客房，我在旁边洗好澡后，问了张姨，确认莫名是睡着后，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
他的睡眠比较浅，我只能用比平时慢一千倍的动作走路。
但还是在躺在他旁边的时候，床垫发出了声响。
黑暗中的他皱了皱眉，感觉随时可能睁开眼睛。
我迅速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他这次是真的醒了。
他晶亮的眼眸在黑夜里看着我，我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赶紧捂住他的眼睛。
“是梦，你又梦到我了。”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相信的时候，他把手放在我捂住他眼睛的手上，自嘲的笑了笑：“对啊，是梦，我还没好呢，怎么可能看到你。”
他把我的手拿来，直视着我，眼睛里慢慢蓄满了眼泪，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躺在一起无声的注视着流眼泪。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抱紧他。
“梦是这么真实的吗？”他又开始喃喃自语。
“梦不真实的话怎么会有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所以你现在梦到我了就赶紧珍惜吧，明天醒来可就看不到了。”
“那我不想醒，至少在梦里，你肯定不会介意我精神有问题。”
我心疼的无以复加，把他抱得更紧：“现实中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呀，在你眼里我这么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