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十年人间，尘缘难消

春去秋来，寒暑相易。
郭路站在窗棂前，窗外红云欲燃，屋内光景昏暗，充满岁月的质感。
恍惚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郭路一头及腰黑发，用精致玉带束尾，剑眉星目，目光炯炯，只是嘴唇稍薄，似有薄情之相。
郭路轻叹一声，目露追忆之色，十年了，在这个世界已经度过整整十年了，久到他快要忘记这是一个梦境，快要忘记最初的目的：消解蛇妖的怨气。
这十年的记忆逐渐开始影响他的三观，也让他的内心逐渐转变，对待一些事、一些人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上天并不公平，时光的痕迹在郭路身上体现的极为明显，使他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蜕变成风华正茂的男人，而在一些长生种身上，十年机会只是弹指一瞬，龙女傲贞绝美依旧，仍是那个不喑世事的单纯少女。
一想到傲贞，郭路就感觉自己脑壳痛，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
咔！郭路打开精致雕花木窗，弯腰跃至树叶堆积的院落中，动作迅捷矫健，夕阳的光辉洒在满庭的枯叶上，为其蒙上了一层红纱，枯叶斑点密布，此时已经步入深秋。
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脚步碾碎枯叶的咔嚓声，更显出寺院的幽静，郭路走在空无一人的寺院中，独享此刻的寂静，伸手扶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竹扫帚，上面铺满了一层落叶。
扫帚表面粗糙不平，多处虫蛀的痕迹，郭路小心翼翼的清扫着落叶，生怕稍一用力，扫帚就断了。
郭路一扫帚下去，宽大的衣袖也随之摆动，灵力附在衣袖和扫帚上，所到之处如大风吹过，落叶在空中打转，再悠悠落在地上，郭路动作轻柔自然，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犹如流水无声淌过，不留痕迹。
郭路一心二用，一边琢磨着灵力的运用之法，一边默默念诵着《金刚经》。
“一切有为法，有如梦幻泡影，
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
当作如是观。”
灵力运用之法已窥其门径，附在衣袖上的灵力越发精妙、轻柔，而经文依旧如镜中观花一般。
郭路锁着眉头，“应作如是观？”
一堆、两堆……
很快寺院就被打扫干净，很快又被新落下的树叶铺盖，郭路就扫了一遍又一遍。
晚风渐渐送走了落霞，又跳跃于落叶形成的堆积之上。
此时树上的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云穴寺的空气充满安静。
白荷悄悄躲在房间中，透过窗缝偷偷观察，看他温柔的扫着落叶，夕阳落在他的肩上，芳心也跟着落在他的身上。
白荷时而伏案，时而抬头凝视，然后痴痴一笑，低头落笔写下对某人的喜欢，写完又眉头一蹙，似乎颇为不满意，于是又伏案一遍又一遍的落笔，不厌其烦的修改，神情专注而认真，嘴角不时勾起。
当夕阳褪去最后一丝余晖，看到郭路已立好扫帚，正向他的禅房走去，白荷连忙合上了窗隙，点燃桌子上的油灯。
不知是不是刚刚吹动宣纸的微风泄了秘，郭路心血来潮的走到了白荷房前，看着屋里亮起的灯光，一个曼妙身影正弯着腰，油灯将影子拉的修长，郭路敲了敲门，“小白，你躲在房间里干嘛呢？”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接着一个略显慌乱的声音传来：“啊，没，没干嘛。”
“那你快点出来吧，该吃晚饭了。”
“嗯，好，妾身这就出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白荷从房中走出，目光游移不定，心虚的撩起一缕凌乱的青丝。
郭路一笑过之，没有探究，转身离去。
“今天有你爱吃的糯米八珍鸡，如果觉得清淡，可以蘸着茄鮝和莲蓬荷叶羹，都是你最爱的。”
“嗯。”
很多年过去了，郭路始终不能习惯称呼她为娘子，起初白荷并不接受，对此不依不挠，并认真的强调何为名分，因此郭路极力向她解释小白是比娘子更亲昵的爱称，如此她才罢休。
伴随着关门声，窗外雪白明月照着大地，穿堂风溜过窗户，吹动桌子上遗留的一页宣纸，上面一遍又一遍的写着：
“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墨迹慌乱无序，字里行间潜藏着诉说不尽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