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彻谈

回到房间后，王之超对苏柳风和快乐说：“热身训练都是为了保持手感的，不用太紧张，据说三天后的正式比赛的赛制和以往有一些不同，。
两人点头表示赞同。
苏柳风笑道：“那么，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就吹会儿牛逼，然后早点睡，明天就把赛制明确一下，后天练练手如何？”
“可以啊，”快乐脸上堆满了笑容，“能听大神唠嗑是我的荣幸啊。”
苏柳风把头转向快乐，略微上抬，说道：“别我们说，今天我很想听一听你的故事，英魂野王的故事。”
“嗤，”快乐有几分自嘲，“我能有什么故事啊？我就是这么多电竞成员中的一个，我的履历也普通，枯燥又无聊。”
苏柳风赔着笑脸说道：“怎么会枯燥呢？其实啊，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任何两个人是相同的，所以也必然会拥有不同的成长履历。来嘛，你说说，我想听。”
快乐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好吧。我是94年出生的嘛，2009年，我初中毕业然后就被挖去打电竞嘛，那时候电竞其实才刚刚起步，条件也会比较艰苦一点，和现在根本没法比，我还记得我一个月的工资，一千三，真的。幸好他还包吃包住，我还能勉强有些积蓄。后来大概是11年左右吧，突然一下待遇就提升了一大截，那时候像我这种替补都有四千左右的稳定工资，加上打点小杯赛，代练，直播什么的，一个月勉强能有六千左右的收入。哎哎哎，怎么一直提钱，说点其他的。
“我记得14年，就是去年。当时俱乐部时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说会推出一个新的游戏嘛，只是当时还是内测。然后他们就选了几个水平居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去涉足这块领域，然后，我、思念还有美男就被选中了，说实话，美男真的不值。他好像是因为和俱乐部老板有些矛盾，本来他的实力是很强的，当时还当过排行榜第一名呢，你现在看到的美男根本还没释放他的全力。我其实真的很不想过来的，我过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头了，每天都很消极地应付，有点自暴自弃，满肚子怨气。而且要是别人指责我，我还会骂回去。像之前，好几个ADC都是被我们气走的，和我们根本不能相处，基本上打完一届比赛就走一个。说真的，小风，你是第一个和我们友好相处这么久的ADC。其实我也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我希望，那时候的我们可以笑着说再见，不用抱着对彼此的怨气离开，和你相处真的很愉快。嗯，你真的是一个人品很好的人，哎这么说感觉也不太对，嘶，总之，和你待在一起挺舒服的，我觉得你活的很明白。”
“哼，我活得明白？”苏柳风吸了吸鼻子，“我自己糊涂的不行。我之前在福州的时候必须要靠尽力省钱才能获得一点积蓄，生活过得一团糟，你居然说我活得明白？”
快乐连忙把手举起来，说道：“我说的明白不是你说的这个明白。我不是说你的生活就有多么清楚，我觉得你很擅长在生活中找到乐趣，你能分清工作与生活。在工作上，我们有一些问题，你总是很直接地指出来，而在生活上，你又比较随和，我们怎么胡闹你好像都觉得无所谓。所以和你交往，我感觉很舒服，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觉得你是真正的大度，不是那种事后诸葛亮型的说什么人应该学会宽容之类的，你是会在处理问题的时候给别人留一条路的，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你总是可以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多为别人考虑。”
苏柳风第一次听快乐讲这么多话。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训练的时候闹情绪嘛，你就给我买了一包烧烤味的薯片，蓝色外包的，我记的很清楚。当时我还说我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一直打五号位，一直背锅，一直被指责。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安慰我的话。你是这么说的，很多时候我们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久了，才能看到希望，就像罐头和开罐器一样。我也才渐渐重拾了信心。”
苏柳风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当然记得那次快乐的不满，他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和买的薯片，但是，那薯片是什么口味，什么外包，他完全不记得了。
或许，那天他只是匆匆赶到超市，急着买一包薯片去哄哄“小孩子”，但是这一简单的举动却被这个比自己略长几岁的少年铭记于心。快乐担任的是五号位，这个角色承担的责任无比重大，可以说是英魂之刃这款游戏中最难玩好的角色了。相比于快乐承担的困难，他得到的关爱明显偏少，但他仍然用力地感激那些帮助过他的人。
或许这是人这种生物美好的一面。
苏柳风和王之超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动和理解。
平复了一下情绪，苏柳风说道：“其实，这种影响也是相互的。像我现在或多或少都改掉了以前的一部分软弱，说懦弱或许更恰当。我以前总是害怕惹别人不高兴，有问题，有想法总是自己藏着，一边在心里埋怨别人，一边又不得不顺着别人。现在好多了，很多时候我都敢提出自己的看法了，有些时候也能拥有愤怒这种情绪了。”
“那是因为你自信了，”王之超接话道，“我刚刚认识的你充满警惕，而且一直含胸驼背，我想是因为你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一直处于一个低人一等的地位。现在不一样了，说句托大一点的话，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获得冠军，但你至少找到了奋斗的方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你并不迷茫，所以你很自信，因为这种，嗯，追逐的感觉吧，很充实，你能感觉到自己还有用。”
苏柳风点头表示赞同，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没有讲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个奖杯来增加底气。
“哎对了，”王之超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天晚上你的情绪怎么这么容易失控呢？这和你以往不一样啊。”
“哼，”苏柳风鼻孔止不住地冒冷气，嘴里嘴里不停地出热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上海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长安城吧，那个华美冶艳、烟视媚行的长安。我从某些程度上觉得现在的北京、上海和当时的长安很像。都是国际大都市，都很繁华、包容、开放，但是又都很冷酷。长安浮华秾艳的背后，是巨大的贫富差距所引发的冲突和矛盾。大唐最鼎盛的年代也正是它没落的开始。上海冷不丁地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上海看似海纳百川，其实骨子里是排外的，我们能够领略上海的高贵，却无法在这里生存。你看啊，每年有多少学生考入上交、复旦、同济、上财等名校，但每年能留下来的人又有几个？就算你是名校毕业生又如何，还是会被清洗出局，最后，上海就形成了一个圈子，那些有钱有权的人的圈子，圈子之外的人休想进来。想要留在上海，加入那个圈子，必须家境雄厚、平台开阔、人脉丰富、手段复杂，而对于寒门和一般家境的人而言，这就是一个无法触及的圈子，哪怕你身在上海，也和你同床异梦。”
看着两人饶有兴趣的表情，苏柳风用力吞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说道：“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吧，邓艾，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快乐抢答，“我记得有一个很经典的对话，好像是什么‘卿言艾艾，定是几艾？’，‘凤兮凤兮，故是一凤。’是这个吧？”
苏柳风点了点头。
“你小子厉害啊，”王之超惊叹，“看不出来你小子知道的挺多的。”
快乐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说道：“其实我初中的时候成绩还是不错的。”
苏柳风拍了拍手，说：“那我继续了啊。当时邓艾出奇兵攻打成都，取得打工，哦，等下，我先交代一下，邓艾就是典型的逆袭人生，他出生寒门，而且还带有比较严重的口吃，刚才快乐讲的那句话就是因为他口吃诞生的，但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大将军，但他的结果却很惨。他这边立了大功，这就让当时军队的主帅钟会十分不满。钟会呢，就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子弟，钟家当时的声望很高，钟繇你们知道吗？就是钟家的中流砥柱之一，他当时做到了太傅的位子，而且他书法很好，王羲之的书法就是借鉴的他的。好，言归正传，当时的入川作战计划机会是由钟会一手制定的，只是邓艾的奇兵确实有如神来之笔。钟会本来心胸狭隘，这下更是气得不行，结果你们猜怎么了，钟会叛变了。他一到成都就发动军变，直接反叛，杀死了邓艾，当然，钟会自己也被干掉了。
“不过，最让人唏嘘的事情是在后面。朝廷对这件事进行问责，最后判定过错全在邓艾，钟家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为什么？因为那些大家族已经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络，他们生怕一个功高盖世的寒门邓艾进来搅局，改变已有的格局。这就是排外，所以我很怕上海也变成这样一个地方，我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有些担忧。哎，正史总是不会记载这些繁华背后的腐朽，正史只能看到美好的一面，我也是从很多诗人的诗句里得出的这些看法。当然了，邓艾这件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