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守夜人

乌山镇，是吴国西边一座人口不过十数万的小镇，由此再往西些，便是四国武力最强的北魏。
许是受了北魏影响，小镇人多信道，是以北边的无名丘上，不知何时也便起了一座小小的道观。道观人不多，唯有一位前些年搬来的老道士居于其中，负责些日常扫洒。
老道须发皆白，人很好，见谁都笑呵呵的。观内香火虽不多，但好在有附近镇民接济，倒也勉强生活的下去。他便也就偶尔教镇里的孩子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把式作为回报。
只是近些日子，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老道脸上再没露出笑容，反倒是那一脸褶子又多了几道。不管谁见了，都看得出他有心事，奈何几个好管事的大妈去打问了无数遍，老道也只是一味摇头，让镇上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此几日之后便很少有人再把老道的变化放在心上了，毕竟大人们都忙着各自的生活，而小孩，又最是健忘。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在镇口空地上教孩童们习武，便见大道上，远远走来一个男子。男子三十来岁，丰神俊朗、气度天成，与镇子里的人都迥然不同。这般奇人自然也引起来一种孩童的注意——
“爷爷、爷爷，有外人来啦”！
“是个大叔呀，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个大叔的衣服好白啊”
……
老道仿若未闻，只挥了挥袖袍，驱散一众孩童：“好了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各回各家，不许贪玩”！
“哦……”
一众小屁孩乱七糟地应着，四散而去，却还是有些个好奇的留了下来，指着男子问道：
“爷爷，这大叔是来找你的吗”？
老道屈指弹了弹留下的几人，脸一板，唬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快些回去，省得玩了又被你妈妈打”！
终于将一众熊孩子都赶走之后，老道这才缓缓转身，看向身前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这男子涵养倒也很好，自他走近之后便一言未发，耐心地看着老道哄走一众孩童，直到此时老道回过身，他这才深深一躬：
“荀天云见过前辈”！
老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鼻腔中挤出一道“哼”声，也不回礼也不让他起身，就这么气呼呼地走向远处的道观：
“我道是谁，能干扰老夫的术算神通，原来是你这‘变数’”！
荀天云也不以为意，起身亦步亦趋，跟着老道走进道观。
道观不大，土坯作墙、茅草为瓦，便是最重要的三清像，上面的油彩也早已模糊。完全不像高人所居之处。
须发皆白的老道取过挂在墙上的酒葫芦，灌了好大一口，长叹一声：
“你既然来此，想必也是为了那件事物而来的吧”？
荀天云再鞠一躬，答道：
“是”！
见他痛快承认，老道眼睛一瞪，一股凛然的气势直冲向他，荀天云顿时感觉到有如被大妖兽盯上了一般，心底浮现出大恐怖：
“你可知在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规划里，此物并非你的机缘”？
好在他还是强自挺了下来，面对着老者的询问，不卑不亢道：“我只知道宝物无主，能者居之！既然它还在这里，那我就有资格来取”！
“敢干扰我们的计划，你就不怕老夫一掌拍死你”？老道的气势愈发恐怖，饶是荀天云已然凭借着绝品剑心剑势成山，此刻也有些护不住自己。
荀天云依旧不为所动，冷静回道：
“我知道你们是守夜人，任何时候都不得对族人动手，此次之所以前来告知前辈，也是出于对守夜人的尊重”。
“你……”
老者的气势为之一凝，而后瞬间颓然下来，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自你突然醒转老夫就察觉不对，星象晦涩，易数不明，连带老夫的神通都因此废了大半……谁能想到本应沉底的你突然化作‘变数’，将整个局势带向了不可知的地步……也不知对我人族是好是坏”？
眸光暗淡，老道再次便会那个人畜无害的模样，冲着他挥了挥手：
“你想去取，那就去吧。至于能不能取到，那就是你的事了。老夫不能管，也管不了”
将酒葫芦重新挂回墙上，老道仰身一躺，翘着腿卧倒在茅草床上：
“不过……”在荀天云迈步出门的那一刻，老道忽然补充道：“你既然要抢这机缘，那就要做好担这责任地准备”！
“那是自然”！
荀天云顿了一顿，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山林深处飞去。
重瞳的埋藏之处是他在神游时发现的，类似的藏宝之处还有许多。但他同时也发现了在好几处宝藏之旁，都有着实力高深莫测的前辈守着。历经沧海桑田，这些人从未取走宝物，却也从不离开。
再联想到家族典籍里的记载，荀天云自然是明白：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守夜人”，是中洲人族自古至今的护卫者，他们从不插手人族内部之事，一心只为应对外来威胁。实力通常都在神通之上，却很少闻名于人世。
确保人族走在正道上、确保人族有足够的力量应对外来威胁、确保不会有亡族灭种的灾祸降临到人族身上就是这些人唯一的追求。
像重瞳】这类异宝，以他们的实力和眼界，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了，但这类东西对他们用处已然不大，倒不如留给人族新生代的高手。通常来讲：只要能增强人族整体实力，不管是哪一国人、哪一派人拿到他们都不会管。
当然，如果有看好的人选，或者某一类宝物有必须出世的理由，那他们也会对适合的人稍加引导，促使他们尽快得到宝物，成就战力。
从这老道的言语来看，显然这重瞳】就是后者，他已然找好了人选，说不定已经在暗中开始引导、培养了。
可惜被荀天云抢了先，这就是那老道称他为“变数”的原因。
不过，从这老道的言语，他似乎已然有了中意的人选，甚至都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