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蝗灾（三）

“灾区灭蝗，你没开玩笑吧？”袁科顶围着程诺转了一圈，吃惊道：“到处都是灾民，那有啥可去的，把钱交给下人去赈灾，自己在家放着冰多凉快。”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我在没人再欺负你了。”程诺蹲下身给那个小姑娘擦着眼泪，微笑说道：“这么可爱的丫头都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受灾，我在家怎么过得舒坦。”
不自觉的，程诺心中浮现出鲁勋大那篇名文：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得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你看擦干净后多好看，长大后肯定也是个俊俏姑娘。”把小女孩脸上擦干净后，程诺又自顾自说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那我去又何妨呢。”
小女孩长得确实挺可爱，可能没见过这大场面，有些怯生生的。袁科顶本来也想去搜她头发，可惜被女孩躲过了，讪笑道：“你去确实挺好的，咱们也就更放心。”
程诺则站起来往场外走：“行啦，都是老熟人了，就别搞这一套了，灾情紧急，要没事我先过去了。”
袁科顶望着程诺的背影，咬咬牙突然又说道：“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这三十万你拿去吧！”
程诺停下脚步，回过头笑道：“怎么，不怕回去让你老爹骂！”
“我老爹怎么可能会……算了骂就骂了。”袁科顶本来想强硬一点，可确实怕他爹，强做镇定道：“没事，上次shan西胡同那事我攒了不少，这钱我自己出！”
竖起大拇指，程诺称赞道：“是个爷们儿，到时候村头给你竖个碑纪念一下。”
“去你的吧，爷们儿用不着，就图个心安。”袁科顶不在意道。
敲定款项后，程诺就回到学校，找秉知商量灭蝗事宜。
对蝗虫情况愈了解，秉知的心情愈沉重，摊开张地图说道：“从去年开始蝗灾就很严重，冀、豫、徽、浙等遍及华夏南北，今年为灾之地，也是去年遭灾之区，解决起来非常棘手。”
程诺心痛道：“难道我们就治理不了吗？”
秉知把眼镜扶正，说道：“科学讲究严谨，不到灾区根本无法判断蝗虫的具体情况。”
“那这样，我们先去冀省看看灾情再说。”
一行人来到最近的灾区，准备往里深入时，秉知突然停下脚步。
走到处洼地，捻一点黄土放进嘴里，回味几下后又吐掉。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下，每隔一段距离都要重复一遍，最后程诺忍不住了，问道：“秉老师这是考察土壤情况吗？”
“对，怪不得冀省的蝗灾更严重，这片土地问题有点大呀。”双手拍干净，秉知起身后说道：“土表含盐度在0.2-1.2％适合飞蝗产卵，刚才俺初步观察后发现这些地方的情况都很附和。”
谈到自己专业的领域，秉知话也多了起来：“这几月的降雨量低于500毫米，为蝗虫成灾又创造了好条件。一般情况下蝗卵对温度的要求很高，介于25与35℃之间，生长发育随着温度高而加快，随着温度低而减慢，但是超过48℃则会立即死。”
跟在后面的王振不信，把随身带的温度计插到土里，等几分钟后再拿出来发现刚好29℃，扒开土层还能找到孵化晚的蝗蝻。
这下众人真的心服口服，程诺问道：“秉老师可是想到好的解决法子啦？”
站在高处望着光秃秃的土地，秉知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先民们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很蝗虫作斗争，《诗经》中就有‘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租有神，秉畀炎火’，到了唐朝或土埋或焚烧等。”
对于蝗虫的治理，各朝各代都在做着努力。明朝徐光启的《除蝗疏》，清代陈芳生的《捕蝗考》、俞森的《捕蝗集要》、陆曾禹《捕蝗必览》、王勋的《捕蝻历效》、陈仅的《捕蝗汇编》及陈崇砥的《治蝗书》等，但出于历史的局限性，作用都不是很大。
就这样边走边考察，众人来到最近的村庄前，准备向村里人问问受灾情况时，发现村民们正把一个中年男子绑到老槐树下，举着木棍要动私刑。
眼看要发生命案，程诺赶紧挤过去问道：“大爷，你们这是要干啥，怎么看样子要打人呀？”
老大爷望着槐树下男子，还很生气：“后生，你可不知道我们前脚刚祭拜完蝗神，就转过去就抓了小半袋子吃，这是对神的大不敬呀！”
旁边的大妈也插嘴道：“就是，我们把蝗神都送走了，他这么做吧蝗神惹怒，老人家带着自己子民再掉头回来，我们的日子还过不去呀！”
其他人也在七嘴八舌。
“蚂蚱是神虫，不能打，越打越多；不能吃，谁吃谁害病。”
“对对对，那人吃了神虫，就该乱棍打死！”
了解事情原委后，程诺还没想好下一步打算，突然听到那村长大喝一声：“狗娃儿他爹，你可知罪！”
男子不服道：“我不知罪，不吃蚂蚱就放任我儿子狗娃儿饿死吗？试问哪个当爹的能忍受自己孩子饿死在面前？而咱们又多久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
村长胡子直翘，怒道：“孽子啊孽子，我怎么生出来个你这么个玩意儿，吃蚂蚱就是对蝗神的不忠，违背你父亲我的命令就是不孝，没有厚之德行就是不仁，不考虑集体大义就是不义。来人，把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孽子给我活活打死！”
“是，村长。”几个年轻大小伙扛着棒子就准备上前动刑。
程诺心中咯噔一下，本来对迷信就不满的他冲上前去，把那个想拦住他的家伙放到后，赶紧把狗娃他爹松绑。
村长拿着拐杖狠敲桌子：“你是谁，擅自干涉我村的事。”
程诺头都不抬：“砸蝗神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