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蝗灾（五）

“所谓以工代赈，就是不直接发送物资，而是以酬劳的方式交付钱财。”程诺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一脸郑重说道。
秉知若有所思：“与满清政府的以工代赈一样吗？那未尝不是项好办法，但实施起来的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难怪秉知担心，实在是满清政府实施的以工代赈效果太过差强人意。如乾隆十八年直隶地区赈灾，百姓拿到的工钱不如平时多，积极性大不如前，在这情况下造的工程还没用几年就塌了。
后来油水多了，这些官员直接把赈灾工程承包给熟工淮夫，价钱低不说造出来的工程也更漂亮，不再救助灾民，全然不顾以工代赈的初心。
心更黑的满清官员，干脆让灾民二选一，要么选择干活挣钱，要么选择拿稀粥吊命。本来干活得到的薪水就少得可怜，这下子有粥可选，自然不会再多费力气。可问题是这两项选择在当初并不是对立选项，纯粹是这些官员想多捞些钱罢了。
距离美利坚经济大萧条还有些年份，程诺当然不能说是根据他们改进来的，而是问道：“以这些村民的工作热情，你认为他们的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仔细回想一路以来的村民表现，秉知也不好肯定道：“国有凶荒，则所鬼神而祭之。在他们没有彻底打破迷信之前，随时可能再信奉蝗神。”
程诺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鬼神拦在他们吃饱肚子的路上，所有庙宇都会被他们砸烂。”
秉知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的目的很纯粹，如果能吃饱肚子也可以不信奉鬼神，选择和俺们一起消灭蝗灾么。”
“那是自然，我已经决定让村民们去抓捕蝗虫，每三斤虫子换一斤面粉，我就是想告诉他们，信奉蝗神可以，但蝗神只会让他们饿肚子，而消灭蝗神，能让他们一家子吃上白面馒头。”程诺信心十足。
秉知由衷称赞道：“如此以来，不仅能大大加快处理蝗虫的速度，还能改善村民生活，一举两得。”
程诺有些无奈道：“民以食为天，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在调查受灾情况时就发现了，蝗灾酝酿期恰巧是农忙期，各家各户忙于生计各扫门前雪，错过了灭蝗的最佳时机，从而造成了重大蝗灾。”
被这一提醒，秉知也是唏嘘不已，农村娃出身的他再熟悉不过这种事了，待人友善很多，可落井下石也不少，只能说大家过得都不容易。
“或许，这就是俺们回来建学校的原因吧。”秉知感慨道。
“好了好了，别在这感伤了，咱们还没深入灾区处理蝗虫嘞，下面有大把难题等你来解决呢。”程诺看情况不对，及时开导。
能孤身在外漂泊数年还能坚持回归，秉知也是大毅力大坚强之辈，笑道：“道理俺都明白，不过俺恰巧有一计策，可处理大半蝗虫难题，校长可要听？”
程诺笑道：“巧了我也有一计，也能处理大半蝗虫，秉老师可要听？”
秉知挠挠头道：“不如咱们学习古人，在手心里各写下一个字，到了规定时间同时拿出来看，如何？”
“好主意，掌心为纸，手指为笔，黄土为墨。”程诺说。
相互背负着对方，各写下自己心中所想后握拳转过身来，同时展开手掌，没想到是共同一个字：
“吃”
相视一笑，两人竟然也是同时张嘴：“我的吃是……”
这下双方笑的更大声了，程诺先开口道：“秉老师先说吧。”
秉知不推辞道：“万物讲究相生相克，我们可以引诱些他的天敌如鸟类、蛙类等来吃掉他们。”
“此计甚妙，不过这种需要专业知识的领域还是秉老师亲自操刀比较好。”程诺称赞后也讲述自己的观点：“我的方法就可能有些笨了，就是聘用村民养殖大量鸡、鸭，来吃掉这些蝗虫，收购上来后来改善学校师生伙食。”
事实上蝗虫可食可药用，《本草纲目》就有记载，蝗虫可以治疗咳嗽、气短、破伤风、高血压等。且蛋白质含量高达74%，营养齐全、氨基酸组成合理，是一种优质食物。
可当蝗虫成灾时，就不能再吃了。因为群居型蝗虫会大量释放挥发性化合物苯乙腈，而散居型蝗虫几乎不合成苯乙腈，并且群居蝗虫在遭到攻击时会立即将苯乙腈转化为剧毒化合物氢氰酸。少吃一点无所谓，可当成正饭那就是拿生命在赌博。
秉知问道：“校长的社会考量我着实佩服，这样下去蝗虫的规模一定会再次缩减。”
“还能为我们省下不少饲料钱咯。”程诺笑道：“在夜晚农场支上几盏大灯，趋光性的诱导下都得乖乖被鸡鸭吃掉。”
在后面下乡的日子里，俩人脚不沾地奔波在田间地头。
每天中最辛苦的是早晨，不少村民趁着露水大蝗虫飞不起来，全家老小拿着簸箕到处捉蝗虫，倒入布袋后赶紧到私立华夏大学灭蝗指挥部换去面粉。
“他二大娘，您都这么大了岁数咋还亲自抓虫子啊，不该在家多享享福呀？”
“高粱面太拉嗓子了，年纪大牙口不好，捉点虫子换些细粮多好。”
“我们当爹妈也是想弄些细粮给家里娃娃吃，都在长身体，饭量比他爹都大嘞。”
“就这几天换的面粉比之前一年的收成都高，全家出动都有干劲。”
“就是可惜村长咯，一个劲现在村头就是不肯低头。”
……
后面袁科顶也来过几回，跟程诺一合计索性成立治蝗会，将治蝗责任层层落实到各个基层负责人。
每县设治蝗总会和分会支会，县长兼任会长，公安局局长兼任副会长，财务局兼任干事等。层层分配好之后，按亩分配给每个公务员身上。
有总统长子亲自坐诊，蝗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钱没花多少，效果较以往可大不一般。
看着几县灾民脸上恢复了不少生气，袁科顶心服口服，直说30万当真给的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