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坐等对战

“云漫之城”。
童年时经历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以及常年的孤独的自我成长，对权力的极度渴望，以及对仇敌的怨恨......这些构成了云漫城迄今为止的人生。
于是，他在暗夜里伪装和沉浮，在杀戮和血腥中获得奇异的快感。
就在他自以为杀完所有敌人之后便能获得自我救赎之前，唯一一个令他心神微动的人就已经不在了。云漫城从来不后悔带着迷裳去执行任务，甚至自己带着禅秋先走而留她断后，但他心里明明，是伤心的......
他的情绪罕见的变得波涛汹涌，但他的表现又罕见的平静。甚至都不曾将这样的哀伤报复到禅秋身上一丝丝，除了仍然处于昏迷中，云漫城手下的人并未对禅秋如何。
他还会时不时去看一看她，嘱咐他们看好她不要让她跑了，但也要照顾好她！因为这期间，禅秋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但手下人直接又把她迷晕了，之后才禀报云漫城。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责怪他们未曾问过自己的意思便自作主张。
即使那几个守门的人心里感到奇怪，但面对主子的震怒也是不敢反驳什么。
后来云漫城还是换了其他人守着秋秋，说她一有什么异样便直接禀报与他，但后来也没什么消息，秋秋一直陷入沉睡，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七日，云漫城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他甚至都打算故意泄露些踪迹给寒无殇，好让他早点找到这里来。但一日晨起时，林筱略显慌张的半跪在他身前，说：寒无殇孤身一人正在赶来此城的路上！
城内不多的手下都很心慌，身经百战的林筱也不免声音微颤，说话结巴起来。
偏云漫城一人笑得妖异，绝世的容色上盛开笑颜，像极了一朵肆意开在地狱之门忘川湖畔的彼岸花。那样强大嚣张的人因为敌手的靠近而不觉危险，反而心情愉悦，恢复了极致的邪魅本色。
这样的他，林筱从来不曾见到过，仿佛只在传说中听到过这位奇怪的太傅有多么翻云覆雨，手段狠戾。
难得的传世景色就在自己眼前，林筱却不敢多看，只是弱弱问了一句：“主子，我们需要做何准备吗？”
“他还有几日能到？”话音里都带着停不下来的笑意，却仿佛夺人性命的恶鬼，箫瑟凄厉而充满怖意。
“大概两日吧，寒无殇的坐骑速度极快！”
“那就尽力把那女子唤醒，但不要动私刑。”语气不容置喙，云漫城凝神望着林筱，“实在不能醒来也无碍，但当日决战时还是要带她上城楼......不用慌乱，同他决战的人是我，与你们无干。”
“可是，属下......”林筱有点听不懂主子说的话，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
“我本来也没打算靠你们就能拦住他！我本来，也没打算躲避......否则，我何必回来这城？早在十几年前，我便该死在这里的！如今能同寒无殇在这里有这最后一战，你说，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云漫城说的话云里雾里的，让林筱摸不着头脑。话语明明那么潇洒，但林筱就是感觉到了一些悲伤，在这个向来自大的人嘴里，竟然能感受到那么浓郁的绝望。明明该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对战，可好像同牧族和晨月都没什么相干，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胜负......
“行了，退下吧！”云漫城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本太傅要用膳了，大战之前，怎能饿着肚子呢？哈哈，也不知迷裳那丫头还活不活着，习惯了她伺候，一时还不大适应......”
说着说着，就绕到了刻意不提的人的名字，气氛瞬间凝结，沉默在两人之间缓慢流动。
“若是活着，就寒无殇那家伙那么不怜香惜玉，也许会对迷裳不好！本来那丫头的相貌就并非惊为天人，如果哭花了脸，可是要不好看了。”
“主子！”
“林筱，如果，我能从寒无殇手中要下迷裳，你替我去接她回牧族吧，托付给苏霄，他会好好照料她的以后。可否？”
“主子您不想亲自同姑娘重聚吗？”
“也许没有机会...”
“姑娘在您面前温顺得很，但私下脾气可是大呢，若不见您，属下怕劝不动姑娘。”
“也是，她看着温柔，小心思多着呢，脾气很倔！但有些事是不能兼顾的，我选择了给自己一个解脱，就注定不能与她长相伴。她跟在我身边这几年受了不少苦，总归是我对不住她，即便知道她不愿苟活，我也得替她争取到一些生的机会。”
“生死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能做的，也只有为她安排些后路。答应我吧，林筱，趁我身边还有可信之人，不要让我失望......”
“属下听令！”
“去吧。”云漫城不再看他，面对着一桌子佳肴，自顾动起了筷子。
林筱走后，沉痛的气氛稍稍被冲淡了一些，云漫城想着过两日对战之前问一问迷裳的下落，之后便将这些情绪敛在了心底最深处。而后，满心想的不过是即将来临的酣畅淋漓的一场打斗，嘴角复又上翘，用的膳都比平日多了不少。
饭后还心情很好的四处逛了逛，这座已经极度荒废的府邸便是他出生、居住了七年的地方，怨憎之意被时光冲淡，如今故地重游，回忆起的竟然还有童年时的快乐剪影。
“云漫之城”里的暗卫都严阵以待，除了云漫城和禅秋丝毫不觉，其他人都紧张的很。即使主子已经说过不必忧心，这场对阵与他们无干，是主子和寒无殇的私人对决，但他们还是不想看见主子真的丧命于寒无殇之手，连同他们也一起葬身在这座弃城之中。
这里已经有足够多的亡魂游荡，若是杀戮不止，或许人间炼狱又会重现，到时候甚至连黑白无常都会厌倦再次踏足此地......
可惜，血气肆虐，已经是不可拦截之势，任谁都难以改变了！
单人单骑自远及近赶来时，城楼上的人都已经严阵以待。为数不多的暗卫尽力守护在四方角落上，城门正上方的地方，摆放着两把木椅，一边坐着云漫城，另一边坐着身形不稳的禅秋。
白衣女子摇摇欲坠，还好有一旁的侍女尽力扶住她，才堪堪稳住不至于跌下城楼。
云漫城从来不打算伤害她，但必要的戏码还是要有的，林筱持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将将抵在禅秋的脖颈上。女子却不惊慌，没带面纱的脸色如同被白纱覆盖一般冷清，半开的眸子，望着远方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