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傍晚的时候徐天运终于醒了，赵卫琳瞧他那边有动静，赶紧放下碗筷跑过去，“怎么样？”
徐天运露出甜甜的笑容，“我饿了，闻着香味儿就醒了。”
赵卫琳抿唇笑了，“等着我去找彭医官给你瞧瞧，如果可以吃饭我就去饭堂给你打饭，雁卫府的饭堂绝了，做菜的大师傅是你老家的人，你肯定爱吃。”
医官过来检查后嘱咐他只能先吃些清淡的粥，等肠胃好一些再吃好的不迟。
徐天运只好委委屈屈地吃着碗里的白粥，时不时对大快朵颐的赵卫琳投来羡慕的神色，那小模样跟吃不到肉的小狗似的，看的赵卫琳心生怜悯。
“你再忍忍，明天就能吃好吃的了……”
在一边捣药的彭医官十分不给面子地说：“明日也不成，起码要两日后，方可进食大鱼大肉。殷小姑娘你可不要胡来。”
“知道了！”赵卫琳对徐天运伸了下舌头，一口生吞一个鸡腿。
彭医官摇摇头，“如此狼吞虎咽，肠胃哪能好，一会儿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赵卫琳：“……”
徐天运将脸埋在碗里，吃吃的笑着。
这个彭医官还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扔下他二人回去取药去了。
“能吃能喝怎么就胃不好了？”
赵卫琳愤愤又吃了一片猪耳朵。
徐天运抬起头，小鹿一样的眼睛满是认真，“彭医官说的对，胃病都是小处的习惯酿成的，须得保养。”顿了顿他道：“这是我娘说的。”
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沁着细碎的光，让人瞧了心里难受。
不知怎地听他说的手里的大肘子不香了，“你们说的对，我是该养一养。我吧，成天练功，干的都是体力活，总饿。”
她放下肘子，看向他道：“等这事了了，你肯定是要走的，以后你可要好好学功夫，保护好自己。”
徐天运一听‘功夫’二字，将伤感抛到脑后，脸筋成一个苦瓜样，小声道：“好吧。”
“怎么，你不喜欢习武？”
很少有男孩子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像邢侗从能跑走路就开始玩木刀了，长大了就更不用说了，认了个吓人的师父下点酿成大祸；再比如赵胃阳，小时候胖的跟球似的也不耽搁他耍刀弄剑，主动要求裴东临教他剑法。
徐天运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点头，“嗯，不喜欢，我不喜欢暴力。但是好像这个世道就是处处是暴力，自己太弱就容易死。就如这次若不是姐姐你会功夫，我们早就死了。所以，我好纠结。
真是少见温柔的男孩子，真少见。
“其实我爹教我练武也不是为了让我打打杀杀的，是为了强身健体。其实所有门派习武者，入门都有这么一说——好勇斗狠者请另投旁门，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赵卫琳抱着肩膀认真跟他说道：“这么跟你说，像你喝的药其中有一味药材名叫麻黄，此药发汗散寒，宣肺平喘，利水消肿。是治疗风寒最实用的药。但是它有一个弊端，因为发汗太强，肺虚者服用，很容易出人命。这便是彭医官所说的，良药毒药一线之间，全看医者怎么用。”
她望着徐天运抬了下下巴，“你明白了吗？”
徐天运怔怔望着她，烛光下她的脸并不是看的很清楚，但那双眼睛却灿然如星，击中他的心底。
他点头，“姐姐是说一件东西是好是坏是看人怎么用它，同样习武也是一样。有的人用它作恶，有的人用它自保，有的人用它制止作恶的人。”
赵卫琳欣然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外面门被推开，彭医官捧着一堆中药过来，“还不过来帮忙，还‘孺子可教呢’。”
赵卫琳看见药便觉得舌尖发苦，她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接，“您这么大个人了，咋还偷听人说话呢！”
“小孩家家的，少跟大人学。”
彭医官抬眼瞧她苦着一张脸，道：“事物总有两面性，它虽然苦，却可以养胃。”
赵卫琳嘴角一抽，偏头看着正在偷笑的徐天运便瞪了他一眼。
她摩拳擦掌打算找补回来。
月色如水，这会天上只飘着淡淡的云，是个极好的天气。
殷双杭与贾东启终于接受完盘查，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贾东启长吁了一口气，眼神愣愣的，“快把我问傻了，我这会儿还跟做梦似的，脚下都是软的。”
殷双杭淡淡叹了一口气，笑道：“这回体会被审讯的感觉了吧。”
“呵，做梦也没想到啊。”贾东启看向天穹中的明月皎皎，觉得人生真美好，他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生活。
“我想了想，还是幸亏你教了宝珠功夫，否则那孩子真出了事，陛下必定问责。老殷啊，你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殷双杭瞄了他一眼，贾东启反应过来打了下自己的嘴巴，“知道了以后再不提了。”
原来他们签了封口书，保证永远不泄露此事，包括所有参与此事的雁翎卫都进行了训诫封口。为的是保证徐天运以及殷双杭一家的安全。
雁翎卫只要想保护的人，还从来没有保护不了的，就看他们要不要做到最好。这回是陛下亲自下了命令，不许再出现徐县丞一家的惨事。
殷双杭本来还在担忧，这回陛下直接给解决了，他便放心了不少。
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会督促女儿好好习武，事情发生在头上才知晓自己能保护自己是多么重要。他还妄想他能保护女儿呢，事实证明他不可能永远在女儿身边。
他推演过昨日事发的凶险过程，发现如果女儿不会武功，那她昨天便是死路一条，无半点生机，每每想到此处便后怕。
正在庆幸，迎面瞧着几个脸熟的人被雁翎卫压着一行人走了过来，走近一瞧才看出来是秦二波的家眷。
秦宝凡是秦二波货真价实的侄子，查起家眷一个都跑不掉。
殷双杭并不为秦二波担忧，雁翎卫谁都知晓秦二波背后有人，听说是前任的指挥使。这种后台就算已经不在位了，周明江也会给几分薄面。
只是苦了因此担惊受怕的女眷们，秦百户这事办的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