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贾东启嗨了一声，“你婶子是只要有钱花就不管我了，我乐得自在。我不嫖不赌，有钱就往家里拿，除了爱跟你爹喝几口小酒，这样的老爷们她还求什么。”他将吃食放到石桌上，“你爹呢？”
“我爹昨天回来的晚，起来的自然晚些……”
正说着殷双杭推开房门，瞧见石桌上的东西，眼色有些复杂。
“你可别这个眼神，我的钱和兄弟们的来路都一样。你不爱拿，就当我替你拿了好了。”贾东启道。
“什么道理。”殷双杭没再管他，径直来到后院井边洗漱。
便是亲如兄弟也不能事事说明，哪怕是为对方好的，人际交往便是这么微妙。
等回到前院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吃饭了，赵卫琳道：“爹，我姑姑说了，她今天去给我哥交束脩，不管咱们了。”
“看看，还好我来的极是，不然你们爷俩可得饿着了。”贾东启偷偷瞄了正在吃肉的赵卫琳，将怀里的酒壶拿出来，悄咪咪地倒上了两杯。
赵卫琳眉毛一挑，凌厉的眼风扫到他，“大早上就喝酒？”
“呵呵……”贾东启做作地摸着胸脯，“你这眼神给你爹一模一样，没病都给吓出病来。”
他跟走过来的殷双杭招手，“你闺女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老殷快过来看！”
“废话，我闺女不跟我像跟谁像？”殷双杭对他都无语了。
“不是，她刚才眼神跟你要动手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也太神奇了。”贾东启不知死活地说：“大侄女，给你爹再瞪一个，让他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烦人！哼——”赵卫琳斜坐了身子，不打算理他。
贾东启这家伙就知道逗小孩儿玩，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逗完她，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宫里宫外的事，殷双杭还是没忍住想劝他的心。
贾东启也不瞒他，“大哥，我真没做什么吓人的事儿。不过是不露痕迹地给人放行，再赖不到我头上。”
“宫里往外倒腾货？”殷双杭问道。
贾东启连连点头，“就这点破事儿。听说后宫穷的要命，有的宫人连吃药吃饭都成问题，便淘腾东西拿到宫外卖，我这也是善心大发吗。再说了，是贵妃娘娘出的头，怎么都赖不到我头上啊。”
一旁听着的赵卫琳心中一揪，脑海浮现的是一些模糊的往事。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不久之后宫里确实会因为倒卖宫中之物而牵连许多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贵妃娘娘，还有鲁丰等人，都被陛下斥责，索性后果也没多严重。
父皇心里清楚是他太苛刻后宫用度了，传出去也怕被人笑话，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么想着赵卫琳心里松快不少，她对贾东启这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头已经有些感情了，不愿看到他受牵连，想起记忆里大家都没事便没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但历史轨迹已经因为她们的出现而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殷双杭听了他的解释，也觉得应该没有大事，天大的事也轮不上一个小小的雁翎卫小旗担着，便不再担忧。
聊着聊着贾东启又说到了襄王，他总觉得他这个大哥每次提到这人，周身的气场都会发生变化。
果然，当他说到‘襄王那边办事办的差不多要回来’的时候，殷双杭的脸色果然变了。
“他竟然这么快吗。”
手上的美酒突然没了滋味，喝来喝去没什么意思，便放到了桌子上。
贾东启笑道：“襄王从小就是人中之龙，只是身子不中用，能力还是有的。要不然他说不准也有继承大统的机会哩。”
赵卫琳听了此话在心里暗笑：不管怎样襄王都是没机会的，不止是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还因为他的生母是异族女人，而且还刺杀过祖父被秘密处死。哪怕直系子嗣死绝，先帝也不会考虑襄王，宁可挑宗室之人上位。
若不是生母死的时候襄王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连他都保不住。
知道这个皇室秘辛的人寥寥无几父皇手上有先皇留下的亲笔书信，上写着襄王的身世以及不得让继位的命令。所以父皇才敢启用襄王用来掣肘旧臣势力，平衡朝中势力，一个李家实在不够分量。
王家旧臣以新臣和襄王掣肘，言官以雁翎卫掣肘，以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
“……听说这次襄王干的漂亮，将那边整治的一干二净，还顺便查清楚上任按察使的死因，龙心大悦呀。皇帝高兴，咱们薛都尉就乐的跟什么似的，我们今早也跟着得了不少赏赐。”
殷双杭的脸色不知不觉沉了下来，“王爷是很厉害，真的很厉害，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声音不对，赵卫琳不由看去，果然见他脸色黑如锅底。
“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没睡好，还是——”赵卫琳看了贾东启一眼，挑眉：“是不是一早晨喝酒，喝难受了？”
贾东启无奈地摇头，“你可别冤枉我，你爹他每次提……”
殷双杭猛烈咳了两声，“就是你带的酒，我胃难受。”
“是吗，我怎么没事……”在赵卫琳的瞪视下，殷双杭悻悻闭上了嘴，纳闷地将剩下的酒都喝了。
“爹你先回屋里歇会吧，我去给你叫张大夫，彭医官说胃病可耽搁不得。”赵卫琳道。
殷双杭摇摇头，“没事啊，我是被那凉酒激到了，没大毛病。”拍怕她的手，“别担心没事。”
“哦。”赵卫琳还是不放心，她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分明在他的脸上看到很复杂难懂的情绪。
是那种她哪怕在宫中生活多年都难以分辨的情绪，有落寞有难过有愤怒……还有一丝恐慌。
这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襄王，赵行竹，他到底对于殷双杭意味着什么，他们又是怎么产生联系的。
难道是李家，李望知和襄王是至交好友，自然也应该认得被‘拐走’的李芷雪，甚至有可能很熟悉。因为早年李芷雪是个小才女，而赵行竹擅舞文弄墨，两人很有可能相识。
说不定两人不止相识，还很可能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