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握紧手中枣子

“怎么会！他们还那么小，不该面对这一切，他们的命更不该终止于此。”
“他们的命不该终止于此，那你的呢？”楚洵反问了她一句，清俊面容毫不掩饰对她的忧心。
楚洵的话换来苏韫笙一怔，而后勉强失笑，轻不可闻道：“若是能活，谁想死啊。”抬眸看向楚洵，眼眶发红，眼泪如珍珠般滴落。“楚洵，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伤营帐篷里的人，还会梦到死去的老李和侯夏，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这样没了……”
听了她这话，楚洵心尖一疼。说到底还是战场上留下的阴影太重，让她无法走出战场中的阴影。
楚洵除了劝说安慰，也无他法，真正能帮助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很快在楚洵安慰下，苏韫笙又睡了过去。
凝视女孩越加削瘦发白面容，楚洵拉下眼帘遮掩眸底的哀色。如若有朝一日她知晓所有事情的真相，怕是会比现在还要痛苦上十倍，他希望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后面的日子里，楚洵几乎是天天来照看苏韫笙，而时时刻刻要粘着她的沈易臻如失了踪般，在后面的日子里她不再看到他，更是没再听过他的消息。
苏韫笙再一次见到沈易臻之时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她刚醒来，习惯性的往床边看去，看到的不是楚洵而是半月未见的沈易臻，她怔住了。
坐在床边手持竹简，目光专注竹简内容的沈易臻察觉到苏韫笙醒来，他抬头温和一笑。
“醒了。”
被抓个正常，苏韫笙反应慢半拍的拉下眼帘，身下往里移动了一下。
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沈易臻眸底有过瞬间黯然，但很快恢复刚刚的温和。“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苏韫笙目定定的盯着帐篷顶，一言不发，虽没他日的冰冷，却也是冷淡得很。
又被无视，沈易臻苦笑。给彼此半个月的时间，他念她入骨，而她貌似看不到他还反而好上许多。
每每听到楚洵告知她进了多少食，喝了多少水，说了多少话，他总是控制不住的雀跃，但雀跃的同时又难受得很，因为没有他在，她过得更舒心。
“昨日士兵去山里打牙祭时见到颗枣树，摘了些冬枣回来，我特地给你留了点。”沈易臻讲着日常，从怀里拿出了几颗暗红与土黄斑驳交织的冬枣放在苏韫笙的手里。
掌心微温，似乎被这枣子灼伤般，她手掌一松，掌心里的五颗冬枣便“咚咚咚”的由床上滚到了地上。
沈易臻看着滚了一路的冬枣沉默了，喉间发痒，他手握成拳闷声咳了两下，声音微哑道：“你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带了。”
沈易臻这两声闷咳似乎砸在了苏韫笙心上，她想同他说，她并非故意，但话到了嘴边偏生又说不出来，想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又更是问不出口，心口像是被压着什么般，让她难受得很。
沈易臻没陪苏韫笙多久，他在楚洵进来前就先离开了，离开时还是掩嘴闷咳着出去，听那沉重的声音，像是挺难受的。
楚洵进来，见到地上的冬枣，自是知晓谁进来过，一颗又一颗的拾起地上的枣子，拍走上面沾着的尘土，责备苏韫笙一句。
“不喜欢那就不吃啊，干嘛丢地上糟蹋。”
“不小心从手里滚下去的。”苏韫笙负气道。
“那这次你可要拿好了。”楚洵摇头一笑，将拾起的冬枣塞她手里。“我听士兵们说，昨夜他们在山里打牙祭时见到他们的大将军爬树摘果子，这一幕可是将一众士兵给吓到了。天寒地冻的，还带着一身伤还学人家爬树摘果子，这果子是镶金了吧。”
楚洵这话说得明显，苏韫笙再意会不到其中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丢了一个白眼给楚洵，她将手中的冬枣塞回他手里。“这果子镶不镶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嘴巴镶了石头，话不用浪费口水随便说。”
“瞧你小气劲，又生气了？”见苏韫笙脾气又上来了，楚洵无奈。
“没有！”苏韫笙硬邦邦的否认。
“这嘴撅得都可以挂三两肉了，还不是生气。”楚洵将手中的枣子再度塞在她手里，且还握着她手不让她松开。“他虽不是个好人，但对你绝对是没话说，为了你不顾沈国皇帝的召回圣旨，硬是将大军留在燕国不说，且还迟迟不归京。”
说到这里楚洵一声叹，“韫笙啊，这人就像手里的冬枣，你握紧了才是你的，你一松开就会滚落在地，掉在地上的很容易被捡走。你可别忘了，那沈易臻身边还有一个痴情又有才华的表亲情妹妹。”
“谁要谁捡走。”楚洵的苦口婆心换来了苏韫笙这无所谓的五个字。
楚洵被噎了一下，放开苏韫笙的手，但这一次她手中的冬枣却没再滚落在地。
“人死不能复生，活人总得要活下去，你每天躲在这帐篷里……”
“我想出去走走。”苏韫笙突然打断了楚洵准备的滔滔不绝劝说。
二度被噎，楚洵也没啥脾气，抿唇给了她一个很假的笑容，躺床上的苏韫笙似噎不够他般指使他。
“给我找件衣服来。”
躺床上养伤的这半个月里皆是来回换这三四件白色里衣，除了这几件里衣外，她可没别的衣服了。
“衣服还不简单，我给你找个婆子帮你穿一下衣服。”说着楚洵出去了，脚步匆忙，生怕苏韫笙反悔。
楚洵的动作很快，衣服和婆子都找齐了，也是难为了他，在一个都是男人的兵营里找一个年长女性。
给苏韫笙穿衣的婆子是伙房大厨的老伴，长得一脸富态，面上总算笑呵呵的，她以为苏韫笙是贵人，给苏韫笙穿衣时非常小心。
最后穿好衣服，还给苏韫笙梳了一个少女髻，还插了一支玉簪。
身上罗裙是素雅青色，宽大袖口边上还绣着云绕花纹，样式简单却是丝质布料，穿上舒服不说还很保暖。
生怕把苏韫笙冻着，婆子还给她加了一件白色绒毛大氅，更是给了她一个手炉，将她包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