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十年前。
“阿南，来这里。”
罗南所在的马戏团里的大爷招呼他，罗南忙不迭跟上去。
“诶，师傅，来了。”
老人鹤发鸡皮，一双手上略有老茧，是谷种马戏团里练魔术的手艺人，一手传统老戏法使的出神入化。
因为是中华传统戏法，属于舶来品，引起了这些外国佬十足十的兴趣，所以谷种马戏团内每逢老师傅演出，必定场场爆满。
也因此，许多其它的本地马戏团有时候会请老师傅去演上一二场或者传授一下经验。
罗南这时候作为关门弟子，当然是一直跟在老师傅后头跑的。
罗南掀开马戏团后台的帷帐子，走了进去。
明明是夏，帷帐外面阳光热烈，帷帐里面却是阴冷无比，甚至时不时还能钻出一只灰色的老鼠。
罗南一时难以适应，暗想：见过不咋地的马戏团，没见过这么不咋地的马戏团。
他跟着老师傅走到后台，一个**着上半身的魁梧男人走过来，眼神狠戾，胳膊上的腱子肉甑光瓦亮。
男人是这家马戏团的团长，走过来根老师傅了几句话后，伸出胳膊引着老师傅和罗南一起往更深处走。
越往里面走，路两旁的铁笼子越多。
笼子大多已经生锈，里面关着各种在马戏团供职的动物。
他看到其中一只笼子里瘦弱的老虎正努力的抬起眼皮看着缓步走来的陌生人，三角的眼睛中没有丝毫光彩。
它只是看了一眼众人后，又继续闭上眼睛卧在了笼子里。
等罗南转过弯再回头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老虎的后腿，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应该是长时间挣脱铁链所造成的。
罗南听到正在前面走着的老师傅低声叹了一口气，想必老师傅也是觉得这个马戏团不讲究。
“乌！”
响亮的鸣叫声传过来，是大象的声音。
根据罗南呆在自家马戏团的经验这只大象的心情应该不太好，估计下一步就是撅蹄子。
罗南顺着声音望过去。
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男人直愣愣的站在大象跟前，年龄应该不大，但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上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骼，竟然给人一种苍老的错觉。
而他那一双镶嵌在凹陷在眼眶中的蓝色的眼睛似乎也有凸出来的趋势。
瘦弱男人周围的人都尖叫着，而他充耳不闻，深陷在尖叫声中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暴怒的大象。
所有人都不敢上前，也没有人急切嚷着让蓝眼睛的男人赶紧逃离。
他们一边惶恐着，一边却又兴奋的等待着即将上演的血腥场面。
罗南驻足，看向同样停在原地，眉头紧锁的老师傅。
“唉，”老师傅叹口气，“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啊。”
男人右边细瘦的脚脖上也同样有一道深陷的伤痕，漂亮的眼睛微微闭起来，像是在等待着大象的攻击。
终于，大象被磨灭完了耐性，低下头冲向那个和螳螂没有实质性区别的男人。
肥硕的大象跑动，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男人看向四周，最后停留在罗南的那一双棕色眼睛上。
他只觉得那一双瞳仁，坚毅果敢却又充满了生命力，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