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残局

“不好了。”段青云小声言语了一句，这孩子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让自己伤成这样。右肩不仅是利器的贯通伤，还有内力在右侧骨头上留下的损伤，内脏也受到了严重的波及，观察朝云手指尖和嘴唇的颜色，恐怕在几日内也有过一次毒发。虚脱引发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昏迷，很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段青云内心慌乱，在来这的路上他就做了多种准备，可朝云如今这般最坏的结果摆在面前，还是让他瞬时间手足无措。即便将身体上的伤都养好了。召日毒带来的损耗又需要多久才能复原。
“青云，让我来吧。”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让段青云猛然抬头。那药效刚过，医仙便用了最快的速度从密室走出，恰巧看到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的徒弟。拉开段青云后，医仙快速观察了朝云如今的状态，恰有毒发前的征兆，“解毒丹给了么？”一边询问者，一边将朝云肩头的衣服褪去露出贯穿的伤口来。“给了。止血散已经上了。”段青云将携带的药粉和绷带一一拿出摆在医仙手边，用手背试探朝云额头的温度是否正常。“不够。”说着医仙将绷带干净利落的包裹在伤口处，包扎完成以后，又将朝云藏在怀中的布包取出。“将参须取了熬一碗参汤来，速度要快。”段青云接过人参，转身匆忙进了密室。虽然药王谷被毁的残破不堪，但密室里的完好无损，不幸中的万幸，药王谷的全部基业都在这里了。
医仙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担心朝云的身体，这才新制了这提气的药。只盼现在还来的及。医仙来不及多犹豫，就将药丸送进了朝云口中。朝云服了药后，呼吸逐渐平稳，脉搏也开始呈现恢复的架势，手指尖的浅紫褪去，脸颊的颜色也变的红润了起来。观察到这些明显转好的反应，这才让医仙暂时送了一口气。然而最艰难的还在后头。
这孩子此次元气受损，又恰逢召日毒发作，何时醒来，连他也摸不准。医仙胡乱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轻柔的拍了拍朝云的头。此时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候，今天也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没有遮挡的阳光照在背上，只觉得暖洋洋的，朝云最喜欢这样美好惬意的时候了，只是她如今是否还能察觉几分呢。
许意几乎将脱力的乾夜架在了身上，才避免了二人都栽倒在地上，乾夜过度使用内力，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夺走了。远处的朝云还躺在那里，显得如此瘦小，二人的眼睛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过她的身上。乾夜只觉得这阳光过于刺眼，快要穿过他的胸口，照亮他无尽的懊悔。
许意扛着乾夜，能走多快走多快，二人跌跌撞撞的靠近朝云，乾夜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医仙，他说不出话来，他只想确认朝云平安。许意朝医仙投来询问的目光，“师父，怎么样了啊？”他在期盼着师父如同往日一样告诉他没事。可这次师父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元气受损外加毒发。此时还能活着都是神仙保佑了。”二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乾夜几乎是同时挣扎着从许意身上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挣扎着用全身的力气挪动到朝云身旁，跪着握紧她冰凉的手。许意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师父的话成了压垮他的千斤巨石。
他好不容易醒来，好不容易完成了儿时答应过的梦想，“师父……小云还能醒么？”许意明白，师父若是说不能救了，那就是真的结束了。“这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医仙说完低下头，看着朝云还透着几分稚嫩的面容，内心温柔的呼喊着：小云，你一定要挺住啊。
药王谷的此次危机损失不少，尤其是内圈的毒林，因着这场大火，许多珍贵的毒物也受到了不小的折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如初，万幸的是这些日子一直在背后紧盯着他们的势力，也因为这次没有准备的入侵而元气大伤，估计一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乾夜也顺着莫茹这条线，摸清了太子的行动，再加上皇后同右相之间的嫌隙，乾夜确信这次回京，太子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启辉阁的人处理完莫茹及其手下的尸首，就驻守在药王谷的迷障外，只留下了少一部分人在谷内处理摧毁的残砖碎瓦，好在密室有充足的药材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人将朝云安置在密室中，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喂一遍汤药，如此三日用参汤吊着一口气，人才侃侃保住。乾夜休息了一日后就再也不愿意离开朝云的床榻半步。不论许意和段青云怎么劝阻，他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一边温柔的看着昏迷中的朝云。
医仙看他也实在是痴情，只是拍了拍段青云和许意的肩膀，二人便会意不再阻止。他们师徒的任务才刚刚开始，紧接着三人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制作大量的解毒丹和补气血的药丸，再加上师父多年关于召日毒的研究，三人希望能在药王谷修复的这段时日内，找寻出一个缓解毒性的突破点，即便不是解药，哪怕只是缓解朝云现在的痛楚，也能让他们稍稍宽心些。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在药王谷呆了半月，多种方法都试了，却没有一点起效，朝云也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医仙知道他们几个孩子在外呆的越久，京城就越岌岌可危。小云的体征在这半个月来也稳定了，只要一直服用补气的药，路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此时呆在药王谷并不安全，不如回到大局将定的京城，远比这里妥帖。决定好之后，乾夜便派启辉阁的人手准备好车马，将车厢内都用软垫扑上，无论如何都不让朝云觉得不自在。这才从药王谷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