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星与月

清明那日亥时，京都扶尚书家中遭了刺客，把扶家的小姐掳走了，扶尚书命人全城张贴告示，天天到处搜寻，到今日已经整整十日，仍旧是毫无音信，焦急的整日整夜都没有合过眼，爱女心切，由此可见一斑。
“是嘛？那扶小姐出生就克死了娘，又天生患有心疾，说是连及笄之年都活不过，到现在都无人敢娶。”
此间茶馆有一号人物，各地的八卦新闻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说书先生下台后便是此人的主场，哪此人的八卦消息到底有多灵通呢？一年365天，天天不重样，他本人也是多才多艺，不仅话本信手拈来，还会皮影戏，有时八卦讲着讲着就唱起了戏。
于是，百姓们赠给了他一个亲切的外号：小灵通。
说书的先生与“小灵通”二人亦是好友，两人时常一同评书，许多人慕名而来，茶馆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至少，不会是像以前那样年年亏损了。
今日“小灵通”正巧再说那扶尚书的事，正巧扶家的小姐在台子下边喝茶边听他讲。至于正主为何在此处，那就要从十天前说起来了。
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
“答应吗？”
刺客姑娘反问，“什么条件？”
“来不及了，你先躲着别出来。”她指了指衣柜。
“小姐，小姐你再不开门……”
门忽然打开，家丁一拳锤在空气中，堪堪稳住身体，再一抬头，瞬间腿一软。
她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口吐白沫，满头的汗水，长发散乱，伸出一只手胡乱抓着空气，看见面前的人，连忙说，“快……去找父……父亲……药，药，药……”
家丁被她这副样子吓的魂不守舍，吩咐身后的人去拿药，可身后的侍卫们没有一个人动。
一个可能是领头的人物对他们说：“拿什么药？让小姐自生自灭吧，此处应是没有刺客了，去那边看看。”
“去，把此处的人都支走，不要有人靠近她，免得有人救了小姐。”
等他们都走远后瞬间从地上弹起来。
“你这……”刺客姑娘欲言又止。
她却毫不在意的说：“现在外面应该没人了，快走吧。”
“你的条件？”
“带我一起。”
刺客姑娘表示拒绝，“我要去潞州城。”
她脱口而出：“那我也去。”
本想就此甩开她，没想到她穷追不舍的跟了好久，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她。
“侠女姐姐，我叫扶月间，你叫什么啊？”
刺客姑娘看了她一眼，稍作犹豫后，说道：“星帘。”
……
“今天正要说此，诸君听我细细到来，户部尚书扶氏，出生于京畿地区一户平民人家，典型的寒门仕子，奈何天赋卓绝，第一场科举就高中探花，发妻陆氏是当地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姐，那老爷看中扶尚书的才学，想此子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便出钱资助，后又将女儿嫁给了他。”
“后来当了一个七品芝麻小官，陆氏贤良淑德，世有传，他二人伉俪情深，扶尚书更是从未纳妾，可四年前，陆氏突然暴病而亡，紧接着第二年就娶了当朝高官之女，三年后又顺势当上户部尚书，家中有陆氏所生的小姐和现任尚书夫人所生两个公子。”
星帘扭头看了看扶月间的反应，她神色平淡，仿佛在听别人故事，时不时还会跟着鼓掌。
怪人。
活不过及笄之年？
“扶小姐芳龄几何？”
扶月间笑着回答：“还有一月多十日便及笄，就快要殇亡了。”
这明明是个悲伤的事情，却被她说得像喜剧一样，仿佛死是她觉得最开心的事情。
“潞州城已经到了，接下来，你就好自为之吧。”
扶月间万万没想到，这是最后一顿早饭。刚一从茶馆儿出来星帘要分道扬镳，她连忙抱紧她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星帘姐姐不要丢下我，我现在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的，姐姐行行好，救救我这个快死了的人吧！”
当时满大街人的面，就这样蹲下，抱紧她的大腿，怎么拖拉拽都死活不肯放手，好歹也是一个大家小姐，怎的这般不顾形象！
看着周围的越来越多，星帘脸颊微红，指指点点什么的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身为一个刺客，被这么多人围观，要是有人认出来……
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大胆刺客！居然敢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遇上我算你倒霉！”
星帘浑身一震，迅速进入紧戒状态，一只手抓着剑柄，眼神像凶狠的像只炸毛的猫，正要把扶月间拉起来跑路，才恍然发现，那人喊的并不是自己。
罢了。
“你先起来。”
她的眼睛，仿佛在冒着星星，“姐姐你答应我跟着你啦！”
她暗自扶额，“随我来。”
不知走了多久，从繁华的街头渐渐变到荒无人烟的小村。
“哇，这里好美呀！”桃花还未落尽，一阵风过便会吹落花瓣，纷纷下起桃花雨，在原地开心的转圈圈，觉得玩的不够尽兴，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一颗桃花树下。
嗯，眼光还挺好，选了颗最大的树。下一秒，扶月间就对着树拳打脚踢，像个三岁小孩子。
女子及笄后便可嫁人，可她却要再这最好的年纪死去。
星帘默默的看着她，等她玩的差不多尽兴的时候才开口：“该走了。”
“好，星帘姐姐等等我。”
就这样，被这位祖宗烦了一路。
她发现衣袖会自己摆动，回头才知道是扶月间在晃她，天上飞过一只鸟，地上跑过一只虫，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晃她，星帘的忍耐力本是极好的，可遇上她，瞬间就败下阵来，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打了她一百多遍。
扶月间从初时见到美景的兴奋异常，没过一会儿就精疲力竭，累的要死，可前方的星帘仍就健步如飞。
“姐姐，等等我……”
竟是路也不看，被一颗小小的石头绊倒了，绊倒是假，累到不行想坐下休息才是真。
星帘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见她半天都没有站起来才走上前查看。
“星帘姐姐，我好像扭到脚了。”
确实是扭到了，星帘抬头，安抚她说：“没事，稍微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