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总是突然出现

今晚月色很美，好像江浓珊的心情，很美妙。
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阴霾被敞开，即使还没有说出口，但能和爷爷说起这件事，已经让她觉得无比轻松。或许人的痛苦往往并不是别人附加给自己的，而是自己困住了自己，避而不谈，从而更加害怕。
宋渊每日一条的汇报小短信又来了。
“明天休息，可以睡个好觉。”
江浓珊第一次回了他的短信。“晚安。”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宋渊怔住了很久，他就直直的盯着手机屏幕，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勾起嘴角。
“每天发短信成本比较高，考虑和我加个微信吗美女？qq也行。”
江浓珊看着宋渊调侃的短信翻了翻眼珠子，他为什么能这么熟练这种渣男的语气？还qq呢，她大学以后就不用了好吗。
手机息屏往旁边一扔，江浓珊坐在飘窗看楼下的风景。
飘窗上铺了米白色的天鹅绒地毯，即使在冬天坐上去也不会觉得冷。她房间窗户对着的是别墅区人工湖的景色，黑夜里，暖黄色的霓虹灯挂满了整个树梢，和旁边的路灯的明亮相互呼应，点点温馨。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叩叩”。
江浓珊起身打开门，门外是江安之。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眶有些微红，看上去有些渗人。
“哥？”
江安之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相顾无言。
江浓珊看着他敲开了自己的门，又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那是属于亲人之前特殊的羁绊。
“你，你怎么了？”
江安之张了张嘴，喉咙涌上一股血腥味。“我都知道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读懂了他的痛苦和悲伤。江浓珊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安慰他。“先进来吧。”
这还是时隔五年之久，江安之第一次再进入妹妹的房间。他们闹别扭之后，即使她不在家，他也不敢踏进她的房间。他总是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停驻，像是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一样，隔着一道门，遥遥相望。
房间的沙发上胡乱的丢着江浓珊今天换的衣服，她随手把衣服捡了起来，让江安之有地方坐。一回老宅，她的习惯好像就会变得很差似的……
两人斜对着坐在一起，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江浓珊想起今天阮医生的话，让她把整件事说出口。爷爷已经先把事情告诉哥哥了，好像剩下需要她说的，就要容易一些了。
她看着江安之微微低着头，平时健硕的身形总是站的格外端正，现在却弓着背陷在沙发里。江浓珊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爷爷，给你说了什么……？”
谈起这件事，难以启齿。“关于妈妈的死……还有……你亲眼看到……”
江安之的眼眶更红了，江安之却轻笑了一声，声音无比柔软：“你别哭呀……”
她的手往前伸，轻轻拂上他的脸，有些凉，却好像是拂在她的心上，一点一点的抚平。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忍不住怪他怨他，但他知道了，你又忍不住心疼他，希望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知道吗，你要去参军的时候，我特别的不愿意。”
从前江安之大概不能完全理解，现在却真正明白了。不光光是父亲是因此而死的那么简单，还有母亲因此而选择的自杀……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江浓珊摇摇头，想起江安之刚刚离开时的那些日子的痛苦，现在却能坦然的讲出。“也不是恨你，就是那时候总是做梦，梦到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梦到你像妈妈那样……”
梦里母亲的脸变成了江安之的脸，那把刀插入他的胸膛，他在不知名的郊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这些梦魇总是纠缠着她，让她在很长远的一段时间里，无法好好的睡眠，不敢睡眠，最后失眠。
“你在部队的时候，我就会想你。希望你能平安回来。等你真的平安回来了，我又……”
她那些无处宣泄的痛苦，总算找到了出口，全部朝他涌来。他还说她不能理解他，总怪她为什么非要闹别扭，却没有想过，这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因，才有的果。
江浓珊没有说完，江安之已经全部懂了。
之前哪怕江浓珊说做普通兄妹他们和好时，他还有些怨她不懂他，但在今天知道全部事情后，他无法再怨她一丝一毫。他甚至开始怪自己，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不一样。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江浓珊现在更依赖阿光，同样都是什么都不知道，阿光却永远都在保护她，永远护着她。阿珊说得对，现在的他，永远无法代替阿光。
江安之心里一阵苦涩，夹杂在母亲的死亡真相的痛苦中和心疼妹妹中。
“阿珊对不起……”
江浓珊轻笑一声，那些几个月前还困扰着她，让她痛苦的情绪，此时她已经能坦然的面对。她真心实意的说出口：“我已经不怪你了。”
江安之盯着江浓珊出神，他们重新相遇那一天，她哭得歇斯底里，现在却如此坦然。但此时他的心里却无法释怀了，比起她的原谅，他更希望她狠狠地责备他，骂他。像之前那样……起码这样，会让他减轻一丝的罪恶感。
……
翌日
江浓珊的失眠症状好了一些，开始她很安稳的睡着了，但做了噩梦，梦到了母亲死那一天的画面，半夜吓醒了。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她吃了点阮医生白天给的药，终于在天色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又睡着了。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大一直睡到了天亮，快要十一点了才醒来。
江浓珊简单的洗漱之后，套了个修身的白色高领毛衣，穿了条深色的牛仔裤就下楼了。走廊口刚好刘耀光也刚起床的样子，顶着个鸡窝头和毛茸茸的睡衣打哈欠。
“阿光你是彻底不打算挽救你的人设了啊？”
刘耀光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缩着，看起来和荧幕前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反正也没有人能看见。”
说得好像自家人不是人似的。
江浓珊懒得理他，总有一天她要把他这样子拍下来挂到网上去。
刚下楼两人都愣住了。江浓珊先回神，楼下怎么有人？
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大叔，穿着黑色西装坐在自家沙发上，他气宇轩昂，自带威严感。侧面还坐着自家的大爷爷和爷爷，以及背对着他两的是她大奶奶的后脑勺。
就是这个大叔旁边的女人有点眼熟，她气质优雅，仪态万端，那张脸美艳的不像话。
刘耀光比江浓珊还震撼……对比家里突然出现的两位客人，他好像有些许的潦草……
他慢慢靠在江浓珊耳边小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回房间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