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郝大爷

化作雕像或许能躲过一劫？
郝仁随即想到：他与苏予宁引取星力为己用的手段并不全然相同，苏予宁可以控制转化的快慢，自己却不行，体内星力一满，立刻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吸取所能触及的所有灵气，由易而难，修炼未成不能停止。
自己也不会因为星力的封堵而失去思考的能力，故而这法子对于真元之劫可行，对于道心劫却很可能束手无策。
但真的走投无路了，也不妨一试。
地点便选在山腰处的院子里，苏予宁与神意门几位弟子又刻了几套阵法，作了一番布置。
这一次闭关耗去了十年光阴，只是这次的天命劫来得极为奇怪，与典籍中记载的各种情况皆不相同。
心无旁骛之下，专心致志地对待，它却又不冒头了。十年里，郝仁的几样道法越发地纯属，但对于闭关的目的摆脱天命劫，却仍旧摸不着头脑。
忽有一日，他恍然大悟：“我是穿越者，未必便是无缘无故的穿越我能引星力而为己用，也未必便是穿越的后果……我穿越后便与引天玉在一起，此时它消失不见，不知潜于何处之后的诸多机缘巧合从何而来？五色补天再造法有何特异？我为何会落入轮回谷秘境中？谈念娣去了哪里？我此刻身在何地……种种疑问皆没有弄清楚。”
他想道：“我的天命劫之所以如此与众不同，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便与众不同。大乘九难、或是说修行之道，需要破除天命、事在人为。但我从穿越起，便纠缠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命中。不能跳出这飘渺的命运，不能见到真实的世界，不能得知真相，就算我道心再坚定、头脑再清醒，也终究无法渡过天命之劫。”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此之前，他登仙无望。
有这一番领悟，他登时便知：自己的闭关，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于是当日便出关，走出了院子。
十年未出，他感觉这方天地比之先前大出了许多，这绝不是错觉，而是真真实实地大出了数倍。此刻，初冬的太阳正半遮半掩地在棉花般的云朵后面，散发着温和的光看起来与外界已经找不到太大的区别。
摩天崖上的灵气浓度不降反升，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增长，看来果然不在吞天蟒腹内。只是郝仁感悟了半天，也没察觉到这些灵气从何而来。
并非来自于天外，此地不在紫微星的照耀之下也非来自于脚下，摩天崖从天而降，本就是无根之物。
他压下心中的好奇，把目光投入摩天崖上。
却见山腰处的建筑多出一倍，又有天梯石栈勾连上下，目光所及，但见山脚下也建起了好大一片石屋，围着果园、药圃、鱼塘、兽栏……石屋的前方，最南端靠海处，有一只体型极大的海龟正懒洋洋趴在海滩上晒太阳。
青石台阶在脚下蔓延，通向了一个个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矿脉。山间草木丰茂，灵泉缓缓流淌，不时地撞上圆润的岩石，激出七彩的光华。
其间人影穿行，有照料果园的，有打理兽栏的，也有在矿洞中进进出出的。人数虽少，却已有了宗门的气象。
忽而……无数的仙鹤灵鸟自林中飞起，嘴里或叼着种子，或叼着不知名草木的幼苗，在空中集结，最后在一只腹部生着黑斑、超凡境巅峰的白尾鵟带领下，哗啦啦向山腰处冲来，将种子或幼苗栽植到一个早已圈好的药圃之中。白尾鵟在空中闪动翅膀，从不远处的溪流中引出灵泉，似雨水般洒落。过程中它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浪费。
郝仁顺着溪流往下看，这才发现那只大海龟并非只是在晒太阳，从山顶冲下去的无数溪流相互汇聚，最终积攒到山脚下的一个灵潭之中，灵潭与大海相通，却早有阵法布于其上，将灵气圈于灵潭之中，不使其自由地向大海中逸散。
这大海龟不知为何成了阵眼，此时阵法之力加身，便想要挪动一步也万万不行。
愣神间，药圃已经浇灌完成，众鸟呼啦啦又飞回了林中，唯有那只白尾鵟将目光向郝仁投来，飞近了三丈，口吐人言，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呃？
便笑着老实地回答一遍。
白尾鵟道：“我等奉蒙长老之命，将山间的珍奇之物收集起来，栽到药圃之中。对了，你是什么境界？有圣境没有？”
郝仁点点头。
白尾鵟微微怔神，道：“原来是郝大爷！”
不用说，这一定是被那只苍鹰给带坏了。
白尾鵟继续道：“大爷叫我小白便是！先前我在林中找到了一株天青藤，小白实力低微，没敢动它，不知大爷有没有手段，可将它移到山顶的药圃中。”
原来从山脚向上，上百个药圃之中所植皆不相同，天青藤较为珍贵，当移栽在山顶。
修为是有了，但种植灵草这种事情，郝仁可真没做过。
他道：“不急，我闭关十年，刚刚出关，有些问题要先问问你。那只海龟是怎么回事？”
白尾鵟道：“那是老黑，它生性懒惰，吃得多干得少，睡觉误事，又屡教不改，被罚填充阵眼，五年方能出来，如今已有四年。”
郝仁一时无语，原本好奇这是什么奇怪的阵法，放一只海龟在此有无深意，却不料原只是受到了惩罚。
待要再问，却听风声呼呼，那只原产于清源山的苍鹰自空中快速冲来。离得近了，它拍着翅膀围着转圈，口中叫道：“郝大爷！郝大爷！还记得我么？我是小鹰！在清源山通天峰上有过一面之缘！”
落到地上，它甩甩羽毛，扭头去斥责白尾鵟：“你这是在干什么？郝大爷天生的真仙，能去干植花种草那等粗活么？”
这苍鹰记性挺好，境界却仍在超凡境巅峰当初在清源山上时它便已超凡境后期，后来自秘境出来，落到摩天崖上时已超凡境巅峰，此时却毫无增长。
被它斥走的白尾鵟十年前不过超凡境中期，此时却也与它境界相同了。
苍鹰俯下庞大的身子，头颅贴着地面，两翅大张，道：“郝大爷，苏尊者和几位大爷都入了秘境，说是找到了回玉衡大陆的路径。您闭关十年，这山中风景已大为不同，若不嫌慢，小鹰负你一程。若有问题大爷尽管问便是，小白愚鲁，问它也问不出个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