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神仙很忙

过去的两天，小凤凰一直没闲着，不周山的山洞里如今堆满了苍泪灵石。
她当然没有告诉纳雪全部的实情，因为她宁愿自己不曾全部记起。
这其中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日初见，雷泽曾说他不喜欢自己名字里这个“牺”字，为玄圃中的小凤凰改为“希盼”之“希”，多年后她才从雷泽师尊口中得知，原来父君为自己取此名还有一个少有人知的秘密，丹凤尾羽与苍泪石的秘密。
这开天辟地的灵石落于西海赤霞岛，为凤族守护了几十万年，若经炼化，可补天地人心。
只是这苍泪要丹凤鲜活七色尾羽中的赤、金、青、紫、白五色才可开启其灵力，炼化过程残忍，无异于九死一生，若无弥坚心智，必定难忍落尾时的连心剧痛……生而为神、凤族女君，小凤凰庆生之时天地同贺，雷泽神尊亲自赐玉，丹凤一族无尚的尊荣怕是也源于一个“牺”字。
既然想起了，这便是她是宿命。此时凤里牺对这份宿命中的残忍却心存感激。
“伏羲……”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最特别的灵石，那是风阙整日揣在怀中的苍泪，温热如初，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震颤着打开尾羽，凤里牺的眼中升起一片希翼之光，如萤火燃烧、照亮不周山上苍茫的夜空。
这一夜，风阙仍宿在了前殿。不知为什么，小凤凰不在身边，整个寝殿都显得空荡荡的，让他不愿多停留一刻。
几个近臣和部族子弟刚刚离开，此刻九大部族首领派出的得力兵士已经集结在王城，加入了救助灾民的大军，而由风阙钦定负责此次统一部署九部兵力之人，正是烈山部的年轻贵族伊耆。
风阙来到软榻之上，去了玉冠，将小凤凰亲手为自己做的木簪轻轻托在掌中，对着它念叨起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真的记得我了吗？飞瀑寒潭……那你可也记得是谁让你忘了这一切吗？……千万不要……为什么不来见我？是不是又在骗我……是不是恨我，你到底记得多少？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三日，我没有几个三日可等了，你是知道的……”
风阙就这样自言自语的睡着了，仿佛旧梦中，自己一身憔悴守候潭边，白衣佳人临水而立，默默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国主居然突然出现在辰元宫膳房之中。
看着一脸茫然跪在地上的大小厨子，风阙急切的问道，“你们当中有谁见过持琴姑娘做汤？补气血的那种？”
“小人见过几次，她换了几次药膳食材的方子，不知……不知国主问的是哪一种？”有胆子大的跪着回禀。
“哪一种都行……不，从今日起，每餐都做一种来，最好按着她的方子，她做的味道。”
“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国主转身出了膳房，几个御厨帮工赶紧起身忙活开了，赶在国主早膳之前，已经奉上了第一道大补汤。
“不错，就是这个味道。”见国主尝了一口之后，面色依旧温和，奉汤之人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没想到国主一口接一口的片刻已将整碗汤喝了个干净。
“午膳再做一种来，对了，给本王加一道……烤红薯。”国主起身离开，那辰元宫膳房之中又忙活得一阵热火朝天。
当纳雪自王城中匆匆赶来，千云亭外仍是凄茫一片，风阙独自坐在亭中认真的吃着烤红薯……
这样的风阙，这样的伏羲，纳雪都不认得，也都看不明白。
其实连风阙自己也不懂。从未有过如此的纠结，期盼时间能慢些，为他能有哪怕一刻的停留，又恨不得三天转瞬而逝，牺儿已在眼前……
第三日。
膳房专门来人问国主，可有什么想吃的，得到的吩咐是“不必了……”。
“这雨下得人心烦！连个日头都看不见……”风阙自午时就流连在千云亭中，困住他的恐怕不是这雨，而是一个三日的承诺。眼见天色又晦暗下来，风阙几次冲到雨中，任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脖颈带入一阵冰凉，可这凄风冷雨却丝毫不能浇灭他眼中的无名之火！最后踉跄回到亭中精疲力竭的伏在石案上，苍白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狠狠砸在案上，一声低吼，竟然再也忍不住泪水，瘦弱的双肩难以控制的颤抖着，令人绝望。
纳雪看着他坐立不安，一时不忍现出身形。
“纳雪！你可是有了牺儿消息？”风阙一把抓住纳雪手臂，无助得像个等待被宣判的囚徒。
“暂时还没有……不过师妹说了三日，今日肯定会回来！”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你也不问她到底要去哪里……也不知为何非要三日这么久，若是她今日不回来，若是有什么意外……”风阙不敢再想下去，“我没命可以等下去了，我一定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到牺儿！”
眼见风阙气息不稳，纳许将他按在软椅上，“你既有这么多的困惑，不如保重自己，等师妹回来亲口问她。”
风阙不语，脸越发的白了，难道那日不经意的一别竟是最后一面……可自己连她当时说了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向自己要走了苍泪石。难道这就是她与自己告别的方式？带走他随身之物当作日后念想？……
风阙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痴痴望着前方，一口气憋在胸口没上来，直直向后倒去，恍惚间，风阙感到身旁一个白色幻影出现，“会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他没有问出口，也没能睁开眼睛分辨清楚。
来人不是小凤凰，而是凌虚神尊。
龙冥洞中，一颗五色苍泪灵石浮在空中，赤色鲜艳活泼，金色明亮喜悦，青色宁静坚强，紫色优雅无惧，白色纯净高洁……如世间最完美的心灵，在不生不灭的永恒里熠熠生辉。
这是凤里牺三个昼夜不眠不休，炼化所成五色石心，与天地共生，与乾坤同寿。
“你两世修来的造化，当配得上此心！”凌虚神尊神情肃穆，反手将五色石心推入风阙心口……无言的寂静，唯有洞顶的月光柔柔倾泻。怦然一声心动，风阙缓缓睁开了双眼。
天边出现了一颗星，明亮如水晶。
“雨怎么停了……”
“是啊，这雨真的停了……雨停啦！！”
疲惫不堪的华胥国百姓激动不已，竞相呼告，几家人挤在一起、躲在屋舍内避雨的灾民不敢置信的纷纷走出来望着苍茫夜空，高兴的落泪。一场浩劫终于过去了，华胥王城最终经受住了五天五夜的暴雨肆虐！一直在冷雨中奋力守城救灾的护城军和九部族的兵士们此时湿漉漉的拥抱在一起，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纯真笑容……
只是当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越来越多，人们注意到了一个更为激动人心的幻景，华胥王城上空不知何时多了一片五彩云霞，在夜空中斑斓浮动，瑰丽而神秘，久久不散，像是一片云锦缝在了那处天际……
人群中一个银须老者撑着手杖，望着那片五色光晕不禁感概，“这定是哪个神仙心慈啊，知道华胥国的天漏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这天给补起来了……呵呵……”